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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2023的非总结式回忆,关于权力,以及路飞为什么不会勃起?

      本来想以一种非常普通的方式来总结一下这一年做了些什么,但那种无聊的写作到底也不是我愿意去做的事情。所以我想以一种鲁莽的方式开始写下一些东西,并且把最近写的东西进行整理。

      首先想说的是,2023年的后半年我找回了大部分的愤怒和悲伤。之所以说是大部分的,也是因为tama的存在让我每天会有更少的时间沉浸在以前那种愤怒和悲伤里面,而会花更多精力去想做什么给她吃以及陪她说什么话。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对孤独无时无刻抱有憧憬的人来说,失去这样的感情就相当于失去自我批判的位置以至于变成一个真正的无法反抗的软弱番薯。当然这是从结果上来说,而对于“找回”这样的动作是自己的选择。对于人类的绝望并不会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就消失。“对人类绝望”是一种悲观主义者的心情,为了能保持对危机的敏感度,以及做好需要抗争以及伸出援手时的心理准备。

      第一,关于权力。

      为什么权力会产生效果?为什么一个肥胖、跑得不快,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一个独裁者会在那个位置上统治着那么多人?为什么面对大学教授这样的主体,学生会自动表现出自己的地位在他之下并且害怕直接对他说出反对的话语?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控制着军队,控制或者压制着他人?反过来问,为什么他人会愿意处于被这些人控制或者压制的关系中?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拥有所谓的权力?但是,实际上这些被认为拥有高地位的人也只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作为普通的人的生物,可能会被一刀捅死,可能会因为一种食物而拉肚子,可能因为突如其来的心脏病死去。

      权力是一种实体吗?是一种可以独立于主体的认识之外存在的现实吗?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独裁者。在一个独裁者和他的下属进行会议中,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举起身边的凳子冲上去砸死那个独裁者。但是,下属当中没有一个人不相信着独裁者的权力,害怕着他会迫害自己的家人,毁灭自己的事业。这些所有的叙事所体现出来的对独裁者的地位的识别,维持了这种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我们甚至可以回想绝命毒师中的角色老维克多,为什么那么多强壮的、比他年轻、可以随时杀死他的人会如此服从于这样一个坐在轮椅上无法说话甚至只能活动手指的老人并听他的吩咐行动?当然,就是在这种家族的、黑手党式的意识形态中的对地位关系的认同制造了这种现象。权力并不是一种实体。并不是一种存在于主体之外的实存物,反过来说,权力只有在主体之间的互相识别中才能逐渐成为现实。也就是说,必须有人将一个人识别为王,而那个人也将其他人识别为臣民,王与臣民的关系才会建立,而王才能实存。所以,一个人之所以被很多人认定为地位很高,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大量钱财、拥有广泛的名声,而是在他者已经对这个主体产生了等级的识别的前提下,有钱、有名等等条件才回溯地成为了证明之地位高的理由。所以我想说的是,权力并不是一种实在的实体(concrete entity),而是一种建立在主体间识别上的现实。矩阵的逻辑也就存在于此:权力本身并不存在,只是当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认为一个人拥有权力时,认为一个人比自己地位高的时候,权力才会真正成为现实。而沉浸于权力的识别的主体并不会察觉这一点,因为正是对此的“不知”制造了这种建立在识别上的现实。这里我想我们终于能够用上拉康对于白痴的定义:“白痴是这样的人:相信自己与自己的身份完全一致;无法与自己保持经过辩证性调停的距离(a dialectically mediated distance),好比某个国王相信自己就是国王,把自己当国王(being-a-king)视作自己的直接属性,而不是把当国王是做某个主体间关系网络(a network of intersubjective relations)——他自己就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施加于他的符号性委任(symbolic mandate)。因为相信自己天生就是国王而成了白痴……”(《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Slavoj Zizek,季广茂译,P53)

      这里不得不说到为什么我那么讨厌用“有意思”来决定设计的问题。比如在我们刚完成的项目中,存在着这样一种关系。老师一开始让我们完成了三个方案,当然,三个人的方案有很大的差别。这之后在老师的意见下一个被称为统合案的方案诞生了。但是,虽然我们称之为统合案,实际上也只是在老师的欲望下被决定的选择。老师觉得这个好看,觉得这个有意思,那这个方案就可以被决定。换句话说,老师在这种看似尊重每个人的意见的虚假的平等关系中,作为一个拥有决定权力的人存在。正因为这种等级关系的存在,一个在这种关系中拥有权力的人才能够根据自己的欲望作出决定。那反过来说,在因为欲望(有意思、好看、喜欢)所作出的决定背后都存在着等级关系以及其中的权力,而又像前面部分所说的那样,权力又是被主体间识别构建起来。所以,在这种被“有意思”托起的设计关系中,具体内容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对权力的识别。

      我仍然大部分的设计都是资本主义系统的残渣,这不是一种隐喻。因为有自由市场的存在,不管你做什么样的东西只要有人对之产生欲望和快感,那个东西就能成为商品,即使你做一坨屎,也有可能有人偶然为之产生欲望。当然这是一种隐喻,虽然大部分商品也和屎差不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支撑着这种交换行动,因为没有任何一种商品的价值是实体,所以价值可以根据人的欲望来随意构建。现在的设计师作为这个巨大系统运作下的制造媒介,在最基本的需求(安全、舒适等等)被满足之后,设计师之后可以完全被称为“有意思”的空洞的感情驱使,然后通过回溯地建立语言或者说意义来为自己寻找说法。就是我称之为残渣的原因,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系统的残留物。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只能在这样的语境下生存。我仍然用“我们”这个词,因为这是对更多人发出的声音。

      第二,我在本科毕设的时候就察觉到一件事情,例如Peter Cook的Instant City、Superstudio的作品以及库哈斯的毕设等等这些将建筑作为批判工具的创作,作为结果而言,它们之中的建筑、城市等等客体都没有办法确定一种符合当下语境的历史的线性解释。最近在看齐泽克的书的时候他讲到了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夜色温柔》,他说菲茨杰拉德在这部小说的第二版中尝试构建一个历史的线性解释来说明主角Dick的美好婚姻生活的表象下隐藏的秘密以及他的人生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悲惨状况的手法是失败的。以爱上Dick的Rosemary为代表的社会的大他者的凝视是内在与作为主体的Dick的,也正是因此Dick才会尝试构建一个美好的外表来包装他的婚姻。但是,小说的第二部分描述的过去的故事情节并没有对为这种外表-内在的关系提供解释作出任何贡献,用齐泽克的原话来说,就是“……to present Dick’s sad fate in this way(in the mode of a linear narrative) is a lie, an idological mystification that transposes the external network of social relations into inherent psychological features”。(《Parallax View》Slavoj Zizek,The MIT Press,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Cambridge,Massachusetts 02142,P19)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对我来说更接近并且强烈的例子,也就是尾田开始尝试为路飞的疯狂的、自私的、鲁莽的、勇敢的主体特征寻找一个充满传说氛围的历史的线性解释(尼卡、太阳神)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感受到这个故事的崩塌。这并不是在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叙事,并且可能存在着一个更好的解释。而是就像齐泽克指出的菲茨杰拉德在《夜色温柔》中的制造的问题一样,对于路飞这样一个“不可能”的特征的角色,是无法通过一种现实的、社会的、历史的线性解释来构建的。也就是说,只有肯定那个理由的缺失,这个“不可能”的角色才能成立,正因此路飞这样的疯狂、自私但又勇敢的角色才能对当下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焦虑、犹豫、圆滑的主体形象产生批判。从另一方面说(也是作为一个海贼王“信徒”的担心),随着对作为“不可能”存在的裂缝——空白的一百年,以及Laughtale的由来,以及one piece的真相大白,这部作品的魅力以及力量将会被逐步破坏。我曾经给很多人说过我的希望,也就是one piece 的真相永远不被揭晓,因为这里存在着造成路飞欲望的小客体,是路飞的欲望的源泉。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草帽海贼团永远找不到one piece。对于海贼王这部作品,我想开一个下流的玩笑,就是如果存在着一个更恶心的历史的叙事的话,就是去解释一下路飞这个角色是如何完全不具备性欲并且在女儿岛众多美女的拉扯下如何绝对不会bo起的。但我想这样说的话更能说明必须存在的“不可能”的重要性。

      回到批判性创作的话题上,我想对于最开始提到的库哈斯他们的作品也是一样。如果你去为那种奇怪的巨大墙壁寻找一个历史的线性解释,那艺术作品的批判力会消失殆尽。所以,需要一种跳跃,齐泽克用了“bite the bullet”这个短语,我想也正是这样。我很期待将要去做的新的毕业设计,这是本科毕设的延续,可能会比之前的主体更加危险,但就像吴国光老师在近期的不明白播客里所说的那样:“把你的不满表达出来,用你认为尽量可能安全的方式把它表达出来。当所有的人都在表达自己不满的时候,哪怕这个方式是最低限度的一个表达,我觉得也会形成一种力量。”

      2024年的日本的开始,第一天地震,第二天飞机事故,但对于悲观主义者来说不是一个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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