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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響】Last song(4)

就算嘴上表現得從容,但畢竟帶了個與世隔絕五年的人回家,響也對著案件紀錄,不由得頻頻發呆。

另一張辦公桌前的事務官留意到了,「牙琉檢察官,發條扭得太緊,遲早有一天音樂盒會壞掉,如果您覺得累了,不如——」

「小問題。」響也打斷她的話,「再買一個備用的不就得了。」

一身黑色套裝的年輕女人嘆了口氣。

自己的上司該說是我行我素還是油鹽不進呢,整整三年,從國外進修回來後,就待在這個地方沒日沒夜地工作。別的檢察官是一邊煩惱怎麼樣才能順利起訴,一邊把案子辦得好、辦得合長官胃口,牙琉倒好,簡直是跟律師槓上似的。

一會兒刁難對方,一會兒又要對方好好思考再反駁,你到底是想起訴嫌疑人還是想好為人師啊——就連次席也對他非常頭疼。

「明明上週六還加班到想睡在這裡,昨天開始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聽說您今天去了一趟刑務所,和波爾吉尼亞那個案子有關?」

——在這種機關裡工作唯一的缺點就是消息走漏太快。響也扶額,自己根本什麼都沒有說,對方就先把他的老底給透了個精光。

「真瞞不過大小姐,那就告訴妳吧,我把波爾吉尼亞那個案子的受刑人帶回家了。」

「哎!?」她驚呼,「出獄了嗎?」

「嗯,判決下了八年,因為表現良好已經假釋。」

「竟然……」她微微恍神,眨了眨眼又追問:「這個案子我也有所耳聞,聽說兇手是您的……嗯,朋友?」

「……朋友嗎。」響也喃喃自語,無時無刻都在運作的思緒居然頓了下,「就算是吧。」

雖然牙琉浪潮的幾個人都是圈內人,但大庵是不同的。他們一起查過案,音樂上想法也所差無幾,對牙琉響也而言,眉月大庵既是搭檔也是朋友,更是牙琉浪潮無可取代的節奏吉他。

可是,就算是很要好的朋友,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還像當年一樣毫無隔閡呢?漂亮的副手睜大雙眼,一副想問點什麼又不知道該往哪開口才好的困惑。

眾所周知,牙琉檢察官的哥哥因為偽造證據、陷害成步堂律師,以及殺人而遭到逮捕,卻沒想到連認識多年,全心全意信賴的朋友也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要是他因此對法律、對人性失去信心,有江乃真由認為那也無可厚非。

「這樣做對不對我也不清楚,但不這麼做我一定會後悔。」

她還想繼續提問,響也卻先開口道。


驅車回到家已經過了八點,屋子裡一盞燈也沒開,打開門的時候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響也停在玄關,一動不動地思考著什麼。

「幹嘛不進來?」

低沉的聲音冷不防出現。大庵伸展了下僵掉的腿。

彈了一個下午的吉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大概是這個環境太舒服,以致於前所未有地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換做平時,他大概已經吃完飯排隊等著洗漱了吧。還在警校時,嚴格的紀律和監獄相比就不遑多讓,多虧了潛藏在身體裡的肌肉記憶,他在牢裡的表現稱得上模範。

把擱在腿上的吉他拿開,大庵摸黑朝著聲音的方向前進。

響也不自覺吐出一口氣,手伸向牆壁摸索。一個悄然無息的腳步靠近,他剛碰到按鈕,就被一個溫熱的物體碰到,大庵似乎也沒想到會撞上,反射性按住了那隻手。

「小心點。」

只是指尖稍微擦到,沒什麼好驚訝的,但可能是潛意識裡感覺到冒犯,響也還是在第一時間縮了下手。

「抱歉。」他快狠準按下開關,燈光大作,近在咫尺的身影無所遁形,「……怎麼不開燈啊你。」

半是抱怨的語氣,臉上的神情和那搖著頭摸瀏海的手勢都與往昔無異,大庵感到熟悉。從上車開始,他就不停地想確認這究竟是不是一場擬真過頭的整人遊戲。但冷靜想想,收留一個爭議性的人對響也沒什好處,不管是要報復還是折磨他,都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睡過頭了,你這裡也太舒服了。」大庵口氣懶散。

「你適應得太快了吧,是動物嗎,這麼隨遇而安。」響也吐槽,「從我離開之後睡到現在?」

「彈了下琴。」大庵把隨手放在一旁的吉他擦了下,放回櫃子裡。

「不錯吧?」響也得意。

這些吉他陪了他很長一段時間,當年牙琉浪潮舉辦演出,他會仔細挑選適合每一首曲子的樂器。音色要最好的,還要能和服裝造型搭配,城堡裡的王子也沒這麼講究。

「嗯,音色很漂亮,和弦再飽滿點會更好。」大庵說。

「啊,差點忘了,你喜歡11-49的弦。」

響也連這種小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大庵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下午彈琴的時候,他想起了從前的事,那天響也堅持要開車出去找弦,結果他們進了一間音樂酒吧。

那時已經準備打烊,店員忙著把門口的看板搬進屋子裡,響也上前打招呼:「這麼晚了真抱歉,不過你們這裡有沒有電吉他弦?」

對方頭也不抬。

「打烊啦,小哥明天趁早。」

明天就來不及了,響也想跟對方解釋。

因為想把牙琉浪潮的音樂拓展到全日本,為此不得不嘗試到外地去辦Live。雖然來回的車程估計會很麻煩,但又不是到海外,就算大庵討厭搭飛機,也不構成問題。

「明天下午吧,我再找找看。」

對方掏出一張傳單,單子上頭寫了菜單和節目表,響也感覺自己簡直毫無影響力,大受打擊準備回車上拿張CD順便自我推銷一下。

大庵下車。

他徑自上前,手往口袋裡摸,一眨眼,證件已經貼到對方腦門上了,「喂,配合一下。」

響也呵斥道:「你搞什麼!」

他扯住他,但大庵反手就掙脫開來。論扣押犯人的功夫,刑警比檢察官更俐落,響也從來沒想過要跟他動手,從背後揍他一拳就鬆開了手。

「去車上等。」大庵壓低音量道。

看到證件,店員馬上收斂態度,「啊,這、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呢?」

「電吉他的弦,你們有吧?」

「呃,這裡是酒館,琴弦的話……唔,只提供給認識的樂手,絕對不對外販售喔。」

對方頭腦清醒不少。

大庵見多了這種人,要不是得虎假虎威周旋一番,真想直接讓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這樣啊。那就麻煩你把這些備貨拿出來了。」

對方搔著頭一臉苦惱,小跑步進後台跟另外一個男人說明。

大庵慢條斯理地收起證件,剛才出示給對方看的時候,他故意把「東京都」露出來,但哪個單位的卻遮得嚴嚴實實。

對方果不其然慌了手腳,這種時間這種小地方有刑警造訪,想來是有什麼重大案件的犯人來過,店長不得不親自迎接。

「哎呀,抱歉怠慢您了,這麼晚還大老遠過來,真是不容易,請進來說吧。」

「嗯。」

大庵大搖大擺進去了。

對方去裡面找貨,店長拿出一根七星招呼他;大庵叼著菸,隨口胡謅。報關單啦,走私啦,對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查什麼案子?無可奉告。

響也悶著臉坐在車裡,看他面不改色地把那兩個人耍得團團轉。現在的公民,防範意識都拿去餵狗了吧?這傢伙分明就是流氓啊!他想衝下去揭發。

大庵抽完菸,喝了兩口茶,最後走出來,把幾包吉他弦甩到他身上。

「夠多了吧。」

響也全部撿起來,有四個不同的牌子。

「車上都是你的菸味。」他提醒道。

「有完沒完啊你。」大庵又摔門下車。

在某些事情上,響也如同司法天秤般公平。畢竟要帶領性格天差地遠,卻又充滿才華的樂手,除了自身的能力要令人信服外,相處細節也要拿捏得宜。

他不是因為自己不抽菸才嚴以待人,而是考慮到貝斯手也不抽菸才會費盡心力維護大家共同擁有的空間,大庵抱怨歸抱怨,每次都會老老實實照辦。

但是,為什麼找他出來呢?

他覺得響也有時候還真不客氣。明明他都洗好澡準備喝點酒看個電視就睡的,他卻從門縫看見光就直接敲門進來。

大庵打死也不想大半夜的跟一個男人在偏僻小鎮散步,偏偏響也的完美主義強迫症發作,這都不是散步,而是兜了一圈風啊!

他已經可以猜到明天大家要是知道自己這一個晚上都在做什麼,鐵定會笑得直不起腰來。

但要是問他「幹嘛不找別人去」,響也可能會收斂點,說「大半夜的,又不關他們的事」。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吉他手的問題豈能讓鼓手來解決是吧?但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邏輯上的謬誤。這種站不住腳的論點在進行訴訟時可是致命傷啊,大庵不認為這麼簡單的陷阱會難得倒最年輕的天才檢察官。

但說到底,這都只是他對牙琉響也這個男人的自我解讀罷了。



通常主唱要自彈,一般都是兼任節奏吉他,主音比較複雜,還會有solo(甚至可能是速彈),主唱兼任主音難度大,但這要看樂團的編曲以及分工,不一定每個樂團都是這樣,但人物資料,以及4-3用混音器揪錯那邊大庵確實是刷弦,吉他1的主音應該是響也沒錯,我就默認響也=主音,大庵=節奏。不過如果響也認為大庵是個能激發他靈感的人的話,主音吉他好像比較說得通。

題外話,大庵人物介紹那張圖,吉他看起來像Gibson SG Stand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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