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年前响起的钟声
Vol 17 日本 寺院 方丈 村民 佛教信徒
你听过寺院的钟声吗？
提起寺院的钟声，许多日本人会联想到除夕夜辞旧迎新的时刻。此外，日本家喻户晓的童谣《夕阳晚霞》描绘了曾经的日本人童年记忆中的傍晚景色，它也是孩子们放学回家路上经常唱起的儿歌。
歌中的一段歌词是：
“晚霞出来了，天黑了，山上寺庙的钟声响了，就像乌鸦归巢一样、我们手拉着手回家吧。”
在日本，无论是都市还是乡村，寺院是日常生活景观的一部分。而现在，特别是在城市地区，因为钟声会对附近的居民造成困扰，一些寺庙即使有钟也几乎不敲。对很多日本人来说，《夕阳晚霞》描写的原风景已经是遥远的往日情景。
回荡在山村的钟声
上期介绍了丰田市一个叫做绫渡的山区古刹平胜寺和寺院方丈的日常。
其实，平胜寺的佐藤方丈每天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就是下午4点55分敲响寺院的梵钟。
佐藤方丈介绍说：
撞钟是佛教寺院里的号令，无论是召集僧人上殿、诵经做功课，还是日常的起床、睡觉、吃饭等无不以钟为号。寺院一天的作息是始于钟声，止于钟声。
在佛教里，钟不仅是寺院报时、集众的法器。之所以被称之为“梵钟”，是因为撞响的钟声能清净梵刹，能使人够摆脱一切世俗的悲哀，它给人们带来心灵的平静。
直到进入现代化初期，寺院的钟声还具有为当地人们日常生活报时的作用。在过去没有方便钟表的年代，人们听着寺院的钟声起床，随之开始一天的活动。集会开始、集市买卖开张、开工、收工等都以寺院的钟声为标志。
夕阳笼罩着空荡的寺院，钟声划破了山村的寂静。在钟楼下，佐藤法师神情庄严，每撞响一次就要围绕钟楼双手合十地走一圈，如此重复地多次。
每天这个时刻，附近的几位村民会特意来到钟楼下面，低头合掌，虔诚而肃穆地守候撞钟的过程。此时此刻，想必他们的内心感受到的是安定祥和。
平胜寺的梵钟命运
和日本很多寺院一样，平胜寺里的梵钟并没有寺院那么古老。日本在战争时期，国民家里的金属器具，甚至烧饭的铁锅炊具都被收集用于制作炮弹，寺院里的钟也同样难于幸免。铸造于1728年的梵钟在1942年底被强行没收。从此，平胜寺不再有钟声。
一位姓原田的村民保存的家史里记载着那口梵钟上的铭文和300年前梵钟开光仪式时首次撞钟者的名单。
原田家的祖先被列为第一个撞钟者，这个家族后代一直以此为骄傲。梵钟作为平胜寺神圣的一部分被当地信众世世代代崇敬和珍视。梵钟的消失成为绫渡地区信众心中的遗憾和牵挂。
随着日本进入和平年代，人们过上了丰足生活，300年前出席梵钟开光仪式上的当地名士的后代在1991年提出希望出资重新铸造梵钟供奉给平胜寺。
佐藤法师认为寺院的事情应该代表全体村民的意愿。在他的牵头下，经过当地人和生活在外地的村民后代2年的努力，空了50年的钟楼被修补一新，1993年重新铸造的梵钟被隆重地挂在钟楼，圆润洪亮、深沉清远的钟声重新回到人们的生活中。
让钟声传扬的人
从此，每天下午4点55分，平胜寺的钟声成为绫渡地区暮色降临的前奏。
佐藤方丈说：
“上个世纪90年代，我的工作和活动十分忙碌，下午往往来不及从外面赶回家，撞钟的事情就交给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母亲。
清除寺院前后的杂草，每天按时撞钟，然后关闭观音堂的门。被委以重任的母亲恪守职责，她用每天傍晚的钟声迎来送往了20多个春夏秋冬，清静的寺院生活也因此而觉得充实并受人尊敬。母亲去世后我才开始每天撞钟。”
佐藤方丈的夫人还讲述了一位村民与梵钟的故事。
1988年佐藤方丈赴任来到平胜寺的时候，8年没有方丈打理的寺院萧条冷清，村民对新来的方丈陌生而保持着距离。
一位佛教信仰很虔诚的村民每天来寺院找事情做，或从山上挖来树苗栽在院子里，或从河滩搬来卵石铺在屋后的小径上，每天和方丈一起坐禅。
开始募集梵钟资金的时候，他挨家挨户地跟村民说明佐藤方丈的想法和铸造梵钟的意义。作为邻里乡亲，容易得到人们的理解和协助。佐藤方丈说，顺利实现梵钟再造，这位村民功不可没。
不久，这位村民去世了。当送葬的队列经过平胜寺时，深沉浑厚的钟声响起。他很幸运，有生之年参与了实现梵钟的复归；他因热心修补寺院、劝多人同共发心布施之功德而成为唯一被平胜寺钟声送行的村民。
余音缭绕的钟声述说着新旧梵钟300年的往事，30年前平胜寺重新响起钟声之后，当地人们像他们的祖辈一样，通过钟声祈求国泰民安，工作顺利，风调雨顺。
守望去村外上学的小学生
佐藤方丈还有一件风雨无阻的事情就是周一到周五的早上去平胜寺外面的公路上为当地的几个乘校车上学的小学生送行。每天7点27到7点31分，佐藤方丈必定会在大路上与唯一一个从平胜寺上车的孩子闲谈，陪他一起等待校车。
驶来的校车上已经坐着3个本地的孩子。佐藤方丈从车窗与这些孩子击掌之后，挥目送校车驶向远方。
这个与孩子们的固定仪式既不是方丈的份内事情，也不是安全的需要，更不是家长的拜托，佐藤方丈每天早上以这样5分钟的自我修行和慈悲之心让绫渡地区为数不多的孩子们感受到被关爱被重视。
一个人儿时感受的温暖会让Ta永远保留一份对故乡的温情记忆和牵挂。也许正是这种情怀才让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感受到故乡热土的魅力。
而今，绫渡地区毫不例外地面临着日本各地普遍存在的山区人口减少和老龄化的问题，平胜寺的钟声能否一直回响与绫渡地区的人们能否继续在这里生活密切相关。
希望平胜寺的钟声能永远回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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