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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鱼悬甘饵

鱼悬甘饵:鱼被钓上来是因为受了甜美的鱼饵和诱惑
(一)
——我将以引诱你的恋人为名义接近你,渗透你,缠绕你,将你弄脏,令你懊悔,教你沉溺。

过了下班时间很久的大楼是非常安静的,吴承珉把腿从宽大的办公桌上移开。这时候一般没有人来,已经不需要再演出那一副混日子的二世祖的模样。
他的脸上也收敛了那种故作冷漠的神气,取而代之的是悲哀的表情,仿佛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即将发生。

嗒。嗒。软皮鞋跟的声响清脆地由远而近。一个清瘦的身影在走廊尽头的这间办公室门前停下,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微曲,用指节叩了门。
吴承珉恍若未闻,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应,甚至又往后靠了靠,陷在真皮座椅里的他看起来有几分局促的无助。

敲门声又再度响起,不紧不慢的,只三声就停下,门上金色的链饰随着颤动。
不知是风声带来的幻听还是什么,吴承珉感觉到门外的人轻声嗤笑,他咬咬牙,沉下声音。

“进来。”

韩亨准进门的时候彬彬有礼,垂着的眉眼与任何一个服从的下属没有区别。
但吴承珉深知,此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想起此刻放在抽屉里的那叠照片,握紧了拳头,手臂上暴起青筋。

但他终于还是松开手指,在桌面上故作姿态地像弹奏钢琴一般敲击数次,咂舌道:“你还想要什么?”

韩亨准眼睛旁边的痣随着他笑弯的眼角动了动,刻意掐得很温顺的嗓音大概是为了激怒对方,在这宽大的办公室回响。

“没有了。您真的换上了那件衣服?开始吧。”

落地窗外已经西斜的落日在地平线挣扎着留下最后的光线,红霞的颜色映在此刻一件一件落在地上的衣物之间,似半凝固的血渍。

吴承珉此刻已经不着寸缕——也不能完全这么形容。

他身上与其说是穿着,不如说是覆盖着一层纱,这种紧身衣的质地类似丝袜,不过更加细腻些,延展性也很好,勾勒出吴承珉健硕而均匀的肌肉分布,逆光看如同雕塑一般完美。

侧身躺在旁边沙发上欣赏的韩亨准拊掌赞赏。

“你真的会放过他?”
“当然。”

性器头部被隔着布料摩擦的感觉实在太难以形容了,仿佛全身的敏感之处都集中在了一点,随着每一下微小的划动,身体不断抽搐,极力咬着嘴角也压抑不住哀切的呻吟声。

吴承珉想反抗,但韩亨准这瘦削的身体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压住了他的手腕,下半身又软绵绵得使不上力,于是他很快放弃了挣扎。

什么时候结束?
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他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被带偏了思路,从想方设法的抗拒转变为迎合。

黏腻的前液已经将下体的布料浸得湿滑,韩亨准抬起食指,有透明的丝拉长,如同蜘蛛结网前吐露的第一根线。


(二)
吴承珉感觉到自己鬓角的汗,他抿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干渴的喉咙,从额前湿透的碎发间看了一眼韩亨准。
对方只是低垂着眼睛,白色短袖衬衫,纤细但有清晰肌肉线条的小臂,秀丽的眼角和睫毛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乖顺的高中生。

吴承珉心底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个神秘的下属的入职记录他不是没有查过,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应届生没有区别的干净简历,如同他本人的外貌一样毫无破绽。

而自己却在短时间内就受制于他。

韩亨准始终没有做多余的动作,甚至坐在原地没有移动过身体,只是修长的手指宛如细蛇般灵活地忙碌,一时间如同专注于实验的研究员,只有偶尔抬起头观察吴承珉的反应时,才能从他的眼底看出难以自抑的疯狂来。

窗外已经夜幕降临,有风从虚掩的窗吹进来,吴承珉感觉到身上先前出的汗已经干了,除了黏黏腻腻的下体和贴身的布料磨蹭着格外难受,他从跪坐的姿势起来,看着不说什么话在一旁净手的韩亨准,不知该如何打破寂静。室内暗下来,只有办公桌上方垂落的顶灯微弱的光源,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两人的身影,分明是做过比亲密行为更逾距的事情,却又那么陌生。
韩亨准擦干手过来给他重新穿上衣物,他沉默地顺从到最后一颗纽扣,直到那双令他颠来倒去的手抚上门把,方才叫住即将离开的人。
他含了几分热切的心情追过去,脑子里却糊作一团,不知自己究竟想什么要什么,惶惶然张了张嘴。

此时手机响起来,吴承珉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想起今晚与郭智硕有约。

“你气色好差,怎么了?”对面的人双手托着脸,黑亮的瞳孔转了两转,专注地盯着他,想从他异样的神色里获取点什么,却暂时不得要领。
吴承珉最近睡得不太好,午夜过后必然惊醒,在黑暗中冒着冷汗,坐在床上,起码要过三两个小时才能继续入睡,十分难熬,异常难堪。
他用夏乏作为借口,打个哈哈蒙混过去,心里想着:酷暑。。。一连持续三个月,天气热到尽头也就凉快下来,如同那人的手段,非常懂得虐人之道,松紧适宜,以免真的把人整死了,就没得玩了。
他常常梦见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中奔跑,精疲力竭也看不到出口。

郭智硕瞧他怔忡着,头发被夜风吹得有点乱,一时间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便伸手帮他整理,刚摸到头发,却见吴承珉的耳尖迅速红起来,不由得奇怪。
吴承珉咬着牙。他没法说,每次在迷乱的高潮之后,韩亨准都会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像是梳理像是安慰的摩挲,时间久了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如同那著名的巴甫洛夫的狗。





郭智硕就像只看似乖巧但养不熟的小型犬科动物。
韩亨准看着远处和一群人在玩飞盘的身影心想。
他留意到这个男孩子是很久之前了,发现他与吴承珉的关系倒是无心之举。

世事偶尔就会有那样的巧合。
就像是他在淡季去海岛度假,岛上为数不多的客人中竟然有他俩,不止一次看到在月色下的沙滩翻滚的沾着沙子的肉体。

郭智硕无疑是个漂亮的男孩子,有洋娃娃一样毛绒的黑发,长睫毛,大眼睛,白皮肤。
但他不止如此,他有种清新的味道,令人一见难忘。
不过清新却不等于绝对的纯洁,他身上有种难以解释的邪气,看得出的人是少数,韩亨准看得出,因为他们是同一路人。

韩亨准在人群中往往都是沉默谨慎的面孔,这个旅行团里的人大多数都外向开朗,他在其中不是那么显眼,与郭智硕的交情维持得不远不近。

旅途到达最后一站即将分别的时候,他与团体内的人们一一拥抱告别,一向保持社交距离的韩亨准有这样热情的表示着实令大家高兴,郭智硕在人群差不多散去的时候才来揽他的肩膀。
将头埋在郭智硕颈间,韩亨准的呼吸隐没在风声里,低沉的声音不仔细听几乎要错过。
“其实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我们原来住同一幢公寓啊!好巧。”郭智硕笑眯眯地,但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在心里有疑虑的时候他总是这表情,看起来倒是很甜,就是没有多少灵魂。

某日他们又在电梯间碰面。
外面倾盆大雨,韩亨准穿着一件半透明的风衣式雨衣,衣角还在往下滴水,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西装革履,系着深红色的领带。有根线从衣领侧冒出来,连接着耳朵上的耳塞——他习惯用有线耳机。

“这么恶劣的天气还出门?”
“有工作。”
韩亨准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郭智硕的眼睛眨巴着上下打量他,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终究还是没有多问。
对方倒是仿佛看出他的困惑来,主动多解释了一句,并展开难得的笑容,露出洁白的兔牙,竟有几分可爱。
“出去杀了个人。”
“你这家伙。。。莫名其妙开这种玩笑,一会去我家不?我订了炸鸡。”
“嗯,我带水果来。”
郭智硕吃浆果类的时候总是很细致,咬开一个小口吮吸汁水时他微厚的嘴唇嘟起,一时间和鲜艳的果皮比起来不知哪个更诱人,两片唇贴在上面沾了甜蜜的味道后,舌头犹觉不足地掠过,接着牙齿将果肉咬下,吞咽的时候喉结好看地滚动。


(三)
吴承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陷入如今的困境了。
现代人往往健忘,韩亨准也深知这点,并没有让他一直耽于这样的困惑,终于给予提示。
“承珉呐,还记得你的成人礼?”
那晚的呼吸声,酒味,笑声,喊叫声,没入夜色里,像是他生命中的刺青,从表面上看依旧无暇,但内里就无法保证。
露天派对场地植物茂盛,已经开始有飞蚊,两个人互相给对方腿上抹驱蚊水,难免皮肤接触,但韩亨准心无旁骛,脸色几乎冷漠,眼睛像一泓深潭,丢粒石子进去毫无波澜,只有层次的回声,引人入胜,令接近他的人想剥茧抽丝。这人是这样的,思考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多。有时候非要等他的下文,恐怕到半夜都没有音讯。
那晚是什么时候开始视线交汇进展到肢体交叠?关系的进展突飞猛进,但两人十分沉默,除了衣料的窸窣声几乎没有多少动静,一切像滴红色墨水在水中扩大,令一杯水变成淡淡的粉色,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年轻的身体和汗水浸透了床单,没有空调的破旧小房间,过于狭小的床铺令他们只能缩在彼此的臂弯里,节制又疯狂地交换体液。
这样的过去不是在阳光下能忆起的,而是某个阴雨天,独自步行的路程,暗角的楼梯间里,新鲜苔藓一样的带着潮味将人裹挟。
韩亨准看着吴承珉的表情,知道他想起他来了。表情就像是一根鱼刺哽在喉咙。
鱼刺?那很好,刺进柔软的口腔黏膜,此后每一次吞咽的疼痛都会令人忆起。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即使你肯沦为劣马,不一定有回头草在等着你。
吴承珉背脊已经出了一身汗,白色衬衣贴在身上,是紧张的缘故。

从某日开始,郭智硕要求吴承珉周一至周五地锁着贞操带。
周末两天昏天暗地的淫乱之后,清洗干净,再戴着去上班。
郭智硕把他的心思把握得很准确,并不打算没收钥匙。
一开始吴承珉会自己解开丢掉,但慢慢地,他非常享受这种无能和烦躁的感觉。他不是察觉不到自己恋人身上的变化,从柔情蜜意逐渐变得花样百出,折腾他,折磨他,在限度以内的疼痛性爱游戏层出不穷。

这间办公室的窗帘是浅淡的紫色,质地薄软的纱帘,似乎稍微有阵风就会被吹起。
窗外有人影闪动,是清洗建筑外墙的高层作业工人。
吴承珉的眼角染上焦急,泛红的眼眶哀求似的看向上方的人。而坐在办公桌上晃荡白皙小腿的郭智硕不为所动,没有出声让他起来,反倒是把一只脚踏上他的肩膀,又往下滑了些,调整脚掌的位置,碾过他弹性的胸肌。






一切居然还可以变得更糟,韩亨准看着天花板,嘲弄似的笑出声。
旁边的被子鼓作一团,露在外面的毛茸茸的黑发的脑袋,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是怎么开始的?

郭智硕不请自来进了他的房间,毫无征兆地向他举起枪,而他的反应力也是一流的,两把枪黑洞洞的膛口对峙了片刻,他看到对面的人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郭智硕说。我们有一个小时。
然后他们各自把枪放在地毯上。
动手的时候韩亨准的心里其实没有底,贴身格斗的课程作为职业培养的杀手自然是学过,但他更擅长灵活的潜伏和躲避,攻其不备的杀招。
一小时后两个人躺在地板上,嘴角淤青,身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然后郭智硕悄没声地挪到他旁边,手臂搭住他一边肩膀,问他要不要喝两杯。

宿醉后在晨曦照射下的郭智硕依然很好看,下巴冒出青色的须根令他有种颓唐,减轻了青春的感觉,更像他原本的身份。
韩亨准起身倒了杯水喝,他的酒量远不止于此,不至于酒后乱性,但昨晚。。。
郭智硕的眼睛在喝完酒之后更加亮,话多且碎,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天晚上他出任务,目标早已经调查好,想着轻松完成,开着车哼着小曲,郊外的公路宽阔通畅得很。
路前有只流浪的野狗被几只乌鸦围攻,试图突围逃跑却脱不了身,乌鸦渐渐聚集,已不知有多少只,密密麻麻不给缺口。从未见过这许多乌鸦在太阳落山之后还在活动,看来它们也因食物改变生活习惯。
他缓缓靠边停下车来看这场生死之斗,心里默默说:别跌倒,别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乌鸦扑上咬着野狗的背脊不放,伤口冒出鲜血,狗受重创,乏力倒地。
这一倒地便判出输赢,鸦群涌上,每只都分一杯羹。
郭智硕只觉触目惊心。呵,人何尝不是如此,不能倒下,一定要站稳。 死也要站着死。
把车子驶离现场的时候他觉得彷徨。
那时候的彷徨眼神随着故事的讲述出现在昨晚的郭智硕的瞳孔里,他握住空啤酒罐用力捏扁,丢到一旁。
不过是一瞬间的软弱。韩亨准坐到床边,手指抚上郭智硕的后背时,听到他一瞬紊乱的呼吸,知道这酥麻的感觉已然顺着往下侵袭。
韩亨准偏深色的肤色更显得手臂修长而柔婉,灵巧的适于爱抚的手指毫无畏惧地深入。
郭智硕在此时瞥到旁边桌上某本书的扉页上写着:过度倾诉会导致性行为。他撑起身轻笑着,手臂勾住身上人的脖颈。

窗外月色下的红色花朵在带有暑气的风里摇曳着。
室内的两人像在花的蜜液里溺水的蝴蝶。

“你不是要我。你只是要他离开我。”
急切的语速越来越快。
“你不是要我离开他,而是要他离开我,是不是?”
在喘息的间隙,郭智硕的眼睛在暗处亮的惊人,他口中吐出的话语也是。


(四)
“你不是接了单要他的命?”
“难道你不是?”
“我的委托只是要毁了他而已。”
“那我们某种程度上还是竞争对手。”郭智硕笑眯眯的,扯过一条运动裤穿上,裸着上身开冰箱找饮料喝。

他们心照不宣的隐下了某句会暴露两人不约而同没有动手的原因的话,脑中同时浮现那人的脸。
按照这两面夹击所想要达成的结果,恐怕会身败名裂且沦为玩物吧。
作为权力争斗中的牺牲品,吴承珉不会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其实他足够聪明本可以明哲保身,如果不是被两拨人同时盯上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郭智硕一拍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不如我们把各自的委托人干掉吧?横竖赏金已经到手了。”

韩亨准早已穿戴整齐,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把皮鞋搁到茶几上,不知在思索什么,没说反对也没说同意。半晌后他才出声。
“我们可还要在道上继续生计的,破坏行业规则可不行。”

“如果有万无一失的方法呢?制造点麻烦,让他们两边黑吃黑。”
各怀鬼胎的两人无言地交换了眼神。





郭智硕抚摸了一下韩亨准眼角的痣,别出心裁地给自己眼角贴了一颗钻石,像似滴未滴的眼泪,煞是好看。
女扮男装的原因是郭智硕提议的,在那种场所更容易混到目标旁边。

富丽堂皇得如同贵族城堡一样的庄园今晚打开了所有的灯,主厅里水晶摆设和银质餐具的光辉掩盖了这华丽外表下的肮脏。
韩亨准捋捋棕色长假发令其披散开垂落得恰到好处,郭智硕凑到他耳边描述自己用监控系统查到二层房间里那些长短粗细不一的情趣用具,果然收获了瞪视和不要节外生枝的警告,皱皱鼻子笑起来。

他揽住韩亨准的腰顺手摸到肋侧的位置,确认武器完美地藏在腰部。门口的安检装置响起的时候他紧了紧手臂,吻了下旁边人的脸颊说不好意思锁精环和乳钉忘记拿下来了,一旁的韩亨准撩了下头发嗔怪地皱皱眉瞪他一眼,招来门口人群一些邪恶的哄笑声,交换会心的眼神后顺利过关。他们步入这幢罪恶的豪宅,分头寻找今晚的目标。

韩亨准健康的蜜色肌肤在一群白皙为主的美人中间显得格外注目,自然是很快被盯上,而他对着自己今夜的目标露出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眼角弯弯的,并没有多说话,垂下眼帘显得纯真又妩媚。交叠的长腿大概是有些酸了,微微抬起换了下姿势,便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眼光一下子炙热起来,不禁内心冷笑,借着喝香槟的时候侧过身摸了下耳蜗,用卡在耳廓内侧的肉色无线耳机询问郭智硕那边是否顺利。

“还不错。”
郭智硕今晚的打扮耐人寻味,不知他从哪里探听到的,西装短裤和小腿上的吊袜带搭配有些冶艳的美少年式妆容让他一进场就吸引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眼光,他很快地与韩亨准分开,自然被视为趁着今晚寻欢作乐各玩各的情侣之一。可惜任务在身,并没什么玩耍的时间,他在沙发上随意地躺了,枕着陌生人的大腿,刻意点过眼药水的双眼氤氲着迷离的水汽,慵懒而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下在自己小腿和脚踝流连的几只手,转而把眼光投入人群,脑中复习了一边韩亨准交给他的情报,等待今晚应当愿者上钩的猎物。

在光线逐渐暗下来的大厅,孟浪之声四起,郭智硕假装被抚摸得不耐,翻了个身,趁着脸贴到沙发布料的那几秒钟用耳机悄声交待了几句。
听到他计划杀人不算还想顺势趁乱放火,韩亨准笑着摇摇头,褐色假发顺着动作从肩头滑落,早就注意“她”很久的目标咽下杯中酒液,起身过来搭讪。

说是要找僻静无人的角落,刚走到喷水池边这位男性就等不了了,非常大胆地把手插进裙子的背部,像是要把人揉碎吞吃入腹一般,嘴唇快要相贴的时候余光瞥到刀片的光泽已经来不及。
韩亨准是熟手,自然知道如何阻止血液喷溅,一道水帘自大理石雕塑鲤鱼嘴里喷出来,缤纷水珠良辰美景,在这淡黄新月,灰紫色暮色下,周围远远的灯光掩映,路过的警卫只会心一笑便不再关注。

定时炸弹在寂静的夜晚连环炸响,随着参与宴会的宾客逃跑的人潮出了庄园,将坐上准备好的车一路驶离公路。
两人把车丢在荒郊野外,又步行了很远到达今晚临时下榻的旅馆房间时,韩亨准身上的纱衣已经团的很皱,在路灯的光辉下看起来像垂死的飞蛾的粉翅。
郭智硕暗示地用指尖抚过韩亨准的颈侧,被对方以下意识反应掀翻在床上也不介意,只是哈哈大笑,补充了句。
“那里可是大动脉,只要恰好力道的压迫就可以让人休克。”

韩亨准皱皱眉,他时常觉得郭智硕这个人是有些动物性的,在生理得到满足的时候便放下理性充分享受,于是破例多问一句。
“楼上你去过了?”
“嗐,像马戏团的帐篷一样,味儿太冲,没几个神志清醒的,我把人解决了就出来了。”
郭智硕说完看着韩亨准的脸色,不由得噗嗤笑出声:“难道你担心我?我不碰那些东西。”
解决的速度倒是很快。。。韩亨准没有再问。

大概是过于急切,刚吻上的时候嘴唇和牙齿冒失地磕了一下,尝到的咸味不知道是谁的血,却仿佛兴奋剂,柔软湿热的舌尖搅到一起,韩亨准却忽然把人推开了点,郭智硕露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舌尖发懵。
借着酒劲他又凑近了搂住对方的腰,凑在他耳边说些不着边际放肆大胆的语句,早已染上薄红的脸颊热乎乎地贴着,韩亨准觉得他的温度几乎是灼热的,要把两个人一起融化。顺着修长流畅的颈线,嘴唇轻柔地一路吻下去,像在描摹轮廓,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前戏足够长使甬道湿滑,摸索着处理过后进得很容易,年轻的肉体碰撞得凶狠,郭智硕几乎湿了眼眶。

韩亨准在床上的风格是很明显的,擅长用和善的语调说直接的话,比起语言表达更多的是身体力行,令身下的人轻易地被他的节奏控制,丢了理智起起伏伏,在颠簸中视线飘忽。


(五)

格子间的是非八卦话题总是很多,一位职员看着郭智硕捧着一叠文件夹匆匆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将椅子靠到旁边的同事桌边,悄声说。

“他去找吴理事的频率也太高了点,明明只是个小办事员?”
“啧,到底会拍马屁,上次不是还有人看见他们在茶水间喝咖啡聊天?”
“啧啧啧。。。”

说着闲话的人们并不会想到事实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荒唐。

郭智硕进门便把手中碍事的那叠装样子用的文件丢在地上——厚厚的地毯,即使人倒在地上也不会有声响。
他用背抵着门,反手轻轻上锁。
然后把戴着的黑框眼镜拿下来,这是他们做爱之前的习惯。
他其实并不近视,只是将它作为一种面具在日常使用,镜片阻挡了一部分他眼睛里异于常人的光彩,不可不说是绝妙的藏拙。

吴承珉对此了然于心也无可奈何——这个调皮的家伙时常在会议的间隙悄悄摘下眼镜,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把玩片刻,然后趁人不注意大胆地瞟他一眼,而接受到他眼神的自己往往身体上会有下意识的反应,十分狼狈。

就像此刻。

吴承珉在高潮的间隙偶尔会把意识抛在虚空里走神。
他想着一些遥远的记忆。
十一二岁,或许更久之前?那天他因了什么和家人争吵跑出来,无处可去,游荡的时候在小巷里碰撞到几个混混,一顿好打,对方虽是没占到便宜,自己身上也是挂了彩,嘴角流着血半人半兽似地蹲在街角时,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过来给他一粒攥在手心里的半融化的水果糖。
直至今日他都时常买那个牌子的糖果,一大瓶放在桌上,也不吃,只是透过玻璃看里面流光溢彩的包装纸。
他潜意识把郭智硕当成了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于是对他分外宽容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世事间的道理确实是很难讲清楚。
一如既往地整理好衣物,郭智硕捡起地上的文件夹,从夹缝间抽出一个扁平的礼物盒放到桌上。
“生日快乐。”

吴承珉打开这个丝绒盒子,笑意还留在嘴角便惊恐地瞪大眼睛。
是两只十字架,一大一小,一对儿。在十字架后面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年月日。十字架中央镶着钻石。
谁会送这样的礼物?
然后韩亨准不知何时进了门,他微笑走近。
粉红色的衬衫,黑西装。
他从衬衫底下掏出了一条链子,链子下坠着一模一样的一个十字架。
吴承珉别转了脸,他抓紧了郭智硕的手,他的手颤抖着。

谁也别想逃脱。

韩亨准没有征求谁同意的意思,径直从礼物盒取出一条递给郭智硕,另一条则亲自为吴承珉戴上,扣紧的时候忽然用力,手背的血管暴起,表情却平静。吴承珉的额头渗出汗珠,皮肤变得越来越冷,韩亨准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自己的手指间疯狂跳动,和他的呼吸声一样急促,他哀求的瞳孔抖动着放大。

郭智硕靠在墙上把视线移开不去看他们。桌上有一大蓬紫色的玫瑰,中间夹着朵白色的不知名小花,花蕊上仿佛有蜜蜂飞舞,仔细留心看了却是在搓动触须的蝇。
他拿起一个酒杯假装研究上面的花纹,黑亮的眼睛里有平时看不到的阴霾,他的睫毛重的抬不起来。
而韩亨准慢条斯理地松开手,看着剧烈咳嗽的吴承珉,帮他整了整凌乱的衣领。
两个人渐渐松弛下来了,细细的谈话。

他们之中到底谁是善是恶?自己不能论断自己,得听别人的意见。
如今三人这样的关系,真有点滑稽吧。郭智硕故作顽皮地插到两人中间,问他们商量好了没,吴承珉握住了他的手,他把另外一只手串在韩亨准的臂弯里。

韩亨准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他的情绪总是藏在心里。他想。
终于得到机会了。现在他得听我的。
他得听我的。
现在他得听我的了。

这一夜比任何一夜都长,他们三个人下着棋,看窗外的天露出曙光。
郭智硕的话格外多,只有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很高,回声也是很空旷的,平添了几分电影念白的感觉。
他们胸口挂着的三个十字架随着动作轻微摇晃。

【我们如同猜谜,穿过黑暗的玻璃,彼时面对面,如今知道的有限那时便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般。——圣经《哥林多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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