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露骨的愛情故事

/黃碧雲

明報週刊 2001/7/14 

「這樣，」曉晴說，「你到底愛不愛我？」她低著頭，子謙只可以看到她微蹙的眉尖，憂鬱的眼睛。子謙湊近她的臉，只說：「讓我照顧你下半生。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旁。」子謙深深吻著曉晴的唇。

曉晴閉上眼睛，想相識才一個星期，也真快。那一晚特別纏綿特別長。

第二天兩人都心神恍惚的去上班。上班時在地鐵曉晴給子謙打一個電話。電話佔線，曉晴心中若有所失，這麼早子謙給誰打電話？電話響了，有留言，是子謙。「早上好，打電話過來沒接通很想念。」原來他打電話給她，她也打電話給他。曉晴甜絲絲得倚著地鐵車廂的門。

下了班急不可待的見面，連飯都沒吃就上了床。做完才覺得餓，二人到街上吃一碗魚蛋粉。

第三天子謙說，我要工作的晚一點，你等一下好不好。曉晴在灣仔街頭等了半小時。見到子謙就大罵：「餵，你有沒有搞錯要女人等你半個鐘頭？」子謙說我不用工作難道你養我？二人相對無言地吃了一頓。

沒見面兩天了。第三天曉晴按捺不住打電話給子謙。電話轉到公司去，子謙接過電話低聲道：「我開會，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曉晴說：「你如果愛我你就不會覺得開會比我重要。」子謙重復道：「我開會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曉晴惱的滿臉通紅：「你現在掛掉以後都不要打電話給我。」子謙馬上掛掉。

一星期後曉晴走進子謙的公司。「我找遊子謙。」「游先生在開會。」「死三八，把遊子謙收藏在哪裡？」吵的一塌糊塗。子謙聽得吵就開門去找他秘書：「對不起，請報警，請這位小姐離去。」曉晴腳踢到子謙的小腿：「餵，遊子謙，我借給你五萬元還不還錢？還有陪你幾晚怎麼算。你不還我錢我就把你的裸照放上網，你是一人作孽全家受罪。」「死三八，妓女！幾時借過你錢？你那晚來我家裡我就不見只勞力士表我都沒同你計較！現在你跟我計較，你又老又殘[石本]蘭街的貨好過你不知多少倍，也只收三百元！」

一個露骨的愛情故事，問題是開始的時候太浪漫，結束的時候又太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