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小丑

这周读的是岛田庄司《屋顶上的小丑》，新星出版社/2019年版。日文原题『屋上の道化たち』，文库本出版时改题为『屋上』，可能是被反复吐槽「小丑」实在和正文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是2016年出版的小说，不过讲的是石冈与御手洗横滨同居时代的回忆。

事件

银行顶楼露台上连续发生跳楼事故，几名职员死前都表示过「绝对不会自杀」，尤其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女职员，刚与一名英俊的男性订婚，直属上司完全不相信她会自杀；巧的是，所有死者正是同一上司的下属。直到上司本人也跳楼身亡，警方无法再将这一连串事件当作自杀处理。一名警察通过兄弟的记者找到了御手洗洁，同时带来了其他几件附近的消息：

• 一名打工派传单的青年失踪了，他的名字叫菩提裕太郎，失踪时带走了工装——一身圣诞老人的装扮。

• 银行旁的百货大楼出现了厕所里有幽灵的传闻。

• 一名拉面店老板和一名佛具店老板各买了一辆与他们身份完全不符的劳斯莱斯高级轿车。

御手洗带着石冈勘察现场，确认了如下现场情报之后、解开了谜团：

• 发生事故的露台正对着百货大楼外「噗力高」大广告牌的背面；而走到露台边缘，就能看到老朽的广告牌正面——一名奔跑的青年（这里很难不联想到大阪道顿堀的代表物格力高广告牌）；他的脸部机关脱落，露出一片空间。

• 露台上的木制栈道有一块铺在了曾经的小屋基石上，成了一条「跷跷板」；

• 银行小楼与百货大楼间的狭窄暗巷，被一部分熟人当公共便所利用。

谜底

银行职员的连续自杀是一连串巧合造成的事故。
起因是名叫菩提的青年身着圣诞老人装滞留银行，却被后来跳楼的银行员工四人当作劫匪、拱手送上金库里的现金五千七百万日元。菩提将女职员当人质，去露台放风。
而另一边、一名叫田边信一郎的青年在百货大楼误闯女厕所，为了避免社死跳窗逃跑，逃到了银行露台上。（厕所幽灵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他跳落的地点与当时菩提站的位置正好位于「跷跷板」的两头，菩提就这样被甩到空中，最后落在了「噗力高」招牌与百货大楼的夹缝里身亡。他抢走的五千七百万日元则掉进了暗巷，被路过小便的拉面店老板与佛具店老板捡走瓜分，买上了劳斯莱斯。
女职员岩木也得到了解救，渴求结婚的她将英俊的田边当作天降未婚夫，对其他职员隐瞒了露台事件。四人决定不报警、而是瓜分余下的八百万现金，再想办法做平账目处理。直到被陆续命令去为露台上的盆栽浇水，走到露台边缘，便能看到「噗力高」招牌的正面——脸部的空洞中，露出了那晚「圣诞老人」的面容，一一受惊跌落而死……

岛田庄司，是岛田庄司

无论是把天台上铺的木头地板能当大型跷跷板，还是几个银行职员瞒下五六千万现金的损失，都透着一股无法实现的荒诞味道，让本书喜提豆瓣6.2分/微信读书39.4%好评（2025.1）。尽管谜题庞大吊诡、谜底令人无语，也算是作者·岛田庄司的一贯风格（简中爱好者圈内似乎就此产生了四字定评「天谜地解」）。不过这本也有不那么「岛田」的地方，比如小人物们的命运在极端场景下相互碰撞产生的巧合，更像是伊坂幸太郎会写的故事；中间穿插的岩木与田边的对话和相声似的，为本就荒唐的事件增添了不少喜剧风情。

但更多的地方还是令人感慨：岛田庄司还是那个岛田庄司。

书的前半部分在银行跳楼案展开的同时，交叉诉说了田边、菩提分别沦落到如此境遇的经过；如果从菩提「抢银行」开始，按部就班地叙述田边逃到银行楼顶、跷跷板事件发生，接上众人死亡；未必不能完成一部推理小说的布局，但显然会变得更枯燥和流水账化。细致地描写角色的经历和遭遇，令人不禁与其共情，应当是小说的基本要求之一，但推理这个类型文学下的很多流行作者确实更重视「诡计」「逻辑」而忽视了这一方面；岛田庄司就不会在这里令人失望。
比文笔更显眼的是作者积极参与社会议题的姿态。开头田边信一郎从自身经历观照出「噗力高」看板历史，到结尾看板拆除，御手洗洁一行人欣然迎来「工作狂」时代的结束；作者以御手洗为代言人、始终立足平民、反对权贵（在本书中是反对资本压榨）的立场也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特别是当今的中国读者，就算会给书中的诡计差评，可没有人会否定御手洗一行的态度、去称赞所谓「工作狂」的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