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未來的遺言41

Dismondi的犯罪

作品：Lavinia台燈和吊燈

年代：1989

在我的記憶中，有些事總是橫亙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和愉悅的創造性記憶相互交織，悲傷也會不期而至，這些事不吐不快。

那時，Artemide的社長Dismondi來日本拜訪YAMAGIWA的社長小長谷。每次來都要聯繫我，說想跟我見面。見面時通常會一起吃個飯，他總是顯得很自來熟，滿臉堆笑地問我，「最近有什麼好方案嗎？」他是在問，我是否有關於燈具的好創意。他語氣輕鬆地說，如果想到什麼創意，希望我能跟他提案，屆時在意大利銷售之後再給我支付版權使用費。

有一次，我帶著設計圖跟他做了提案。當時他不發一言地把我的設計圖卷好放在自己的包里。好像在說，這個我看中了。我們沒有另外擬定協議，也沒有商量時間安排，就那樣簡單地吃了個飯，他就離開了。

過了幾日，我在工作室收到了一個巨大的木箱。打開箱子，我看到了當時給他的設計圖中的那款燈具，已經做好了。不愧是Artemide。據說，當時喜多俊之在設計WINK chair的時候，只用一支鉛筆在空煙盒上簡單畫了草圖。我突然想到，在意大利有一種很厲害的匠人叫Modeler。他們可以通過這幅小小的草圖就準確揣度設計師的心意，做出一把非常棒的椅子。我從箱子里取出來的是一個桌上台燈，設計做工已經完成得非常完美。比起試作，更像是一件真正的產品。包括我在設計稿中沒有解決的細節也完美地得到瞭解決。所以意大利的設計師是很輕鬆的，因為有這樣優秀的工匠進行生產製作，才能誕生好的設計。

完成後的燈具被命名為「Lavinia」。在米蘭傢具展上Artemide的展區進行展出。米蘭傢具展我每年都會去，沒有自己的展品時，也會每年參加，就像例行工作一樣。那年我決定去Artemide的展區看看。我來既是為了感受時代的氣息，也是為了給當時正在運營的設計門戶網站DESIGNTOPE進行取材。有很多粉絲在期待著我的報導。

在發表Lavinia後的第二年，我來到米蘭傢具展去看Artemide的展覽，讓我吃驚的是，我看到那裡正在展出的一套落地式台燈和壁燈的燈罩跟我設計的Lavinia的燈罩一模一樣。他們並沒有完全採用我的設計，而是只用了燈罩部分。由於這款燈具的精髓基本都濃縮在燈罩上，只要這個部分被模仿了就無法輓救了。更客氣的是，設計師的位置，赫然寫著Dismondi名字。

我在觀展區找到社長Dismondi，表達了強烈的不滿，要求他必須立馬撤出展覽。他用英語使勁跟我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然後離開了會場。

第二天Dismondi來到酒店跟我道歉，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務必馬上把展覽的燈具撤走。當時Dismondi還擔任歐洲照明燈具行業的會長。這件事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醜聞。我憤怒地說，我要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我們交涉了一番，要麼把產品作廢，要麼我做出讓步，一起合作作出產品，然後他付給我一大筆錢。後來，他拜託YAMAGIWA的社長來轉告我，「我願意支付這一大筆錢，希望他可以饒過我。」

這就是被蒙上了一層苦澀回憶的Lavinia。經過這件事，Lavinia早早地成了廢版，變成了一件無人問津的產品。帶著無法遏制的憤怒，我設計了吊燈Lavinia，由YAMAGIWA進行了產品化和銷售。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我跟一位在中國工作意大利朋友說起，「意大利人跟中國人真像啊」，他連連點頭，說「沒錯沒錯」。夢想都很大，對時間很懶散這一點也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