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未來的遺言44

木碗、碗和筷子的設計

作品：碗和筷子by JIA

年代：2013

      我和JIA品牌的社長林先生是經香港設計中心主席劉小康的介紹在香港認識的。事後才得知，JIA公司總部在台灣。那天在Peninsula中餐廳，我聽林先生講了一席話，他最初為意大利品牌ALESSI做代加工。這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紳士，他一直致力於尋找並培養優秀的工匠，製作全球性的產品。但是時至今日，他說，想開始製作一些屬於自己的原創產品。

      這是一條很正常的發展軌跡。

      公司名為「JIA」，在漢語里是「家」的意思。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打造一家基於生產家居用品、與廚房和餐桌相關的產品的公司。

      不久之後，他找到我，希望我幫他設計「碗和筷子」。聽說他邀請了世界上好幾位設計師，想設計出不同風格的碗筷。這個計劃頗為有趣。我很好奇，在不同的文化中成長的設計師們會如何設計源於「亞洲文化」的碗和筷子呢？抱著這個想法，針對以中國為中心的市場，我開始構思以日式的碗和筷子的提案。

      我的設計，幾乎全部始於對事物原風景的想象。那麼，碗的原風景是什麼呢？筷子又是如何誕生的？雖然人們現在已經忘記了，但可以從意識之外去追溯記憶。我想，最原始的碗，應該是始於這樣的原風景。在一個小河畔，一位青年想要喝一口流動的河水，因為人不像狗一樣擁有向前突出的嘴形，所以他應該會用自己的雙手掬起一捧河水來喝。這位青年一邊感受著清澈冰涼的水捧在掌心的感覺，一邊往嘴裡送。而他的兩個手掌合在一起，就形似一隻碗。

      這時，在他身旁的老太太也說自己想喝水。但就算青年用自己的手捧水給老太太喝，水也很可能從指縫間漏掉。那麼，他所要做的，大概就是去尋找一個跟手掌一樣能夠裝水的東西。如果沒有椰子殼，就需要自己動手做。例如，找一片大的樹葉捲起來，或是削一根木頭，或是用泥土捏好形狀再燒製成容器。總之，在他的努力之下，做好了一個容器。然後喝水吃飯，都可以使用這個容器。

      歐洲人的食材可以直接用手拿，比如肉和麵包。夏天，沙漠刮來的風吹乾了歐洲大陸，乾肉和麵包是最適合的。把在狩獵時得來的獸肉烤了之後，把滴著血的肉放進嘴裡，用手是最方便的。余下的烤肉，應該是放在樹葉和木板上的。在那之後，又出現了刀子和叉子。

      多麼野蠻的工具啊！就這樣簡單地切開，叉起來，塞進嘴裡。

      在夏季，因為有從海上刮來的季風，日本和中國的氣候溫暖濕潤。中國沿海的南部和日本一樣孕育出了海洋文化。食五穀雜糧，同時，海洋的魚類為人體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蛋白質。於是，為了裝魚，人們創造了盤子。為了裝糧食，又出現了木碗。然後，再出現了筷子。筷子，是絕對不會出現在肉食世界里的。應該是魚激發了筷子的出現吧。有了筷子，哪怕是很細很細的魚刺，也可以輕鬆夾走。

      木碗也一樣，源於日本人愛把食物送到嘴邊這個習慣。中國有勺子，可以舀起食物放入口中，所以一般不會把碗端到嘴邊。而不難想象，日本之所以盛行木碗，就是因為有這種把食物送到嘴邊的習慣。

      我想，人類之所以想到創造筷子，靈感一定源於樹枝。有人擰下一根枝條，當作筷子使用。他先把木碗端到嘴邊，然後用筷子將糧食往嘴裡撥。盤子源於樹葉，木碗源於手掌，筷子源於樹枝，它們共同奠定了日本人飲食生活的基礎。我設計的木碗，委託高岡的黑田省吾先生負責製作。接著，有趣的事情發生了，JIA提出想做一個跟這個木碗不一樣的瓷器。最終，我設計出了一款雖然稍微有點重，但品質很不錯的瓷碗。一個木碗，一個瓷碗，一共兩件商品。筷子採用了樹枝的形狀，這是無法忘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