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吗?
@새벽 | 2021.12.04
trans:k9yu
无授权自译 勿二传二改
“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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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日语台词
嗯嗯,现在上飞机了。嗯,不用太担心..阿,我现在要坐飞机了妈妈,挂了喔——
遵循着机场的广播通知上了飞机。起飞时感受到异样,需要暂时憋气,但还能勉强坚持住。真的走了啊。看到窗外的云彩开始有了实感,这时才觉得指尖发麻。憋气也没能让自己镇定下来,最后还是把鼻子埋进了围巾里,这是需要稳定时的习惯。
从学校毕业后,曾制定过很不像样的计划,甚至还写了题目,填满了笔记本最上端空出的空间。日本旅行。虽然了解了机票价格,也整理了日程,但是性格很胆小,没能马上付诸行动。再加上没有能一起去的朋友,于是当时的计划就真的只是停留在计划阶段了。我记得,那个笔记本大概是在搬家的时候夹在书堆里了。
尽管如此,还是比想象中更快的在21岁时坐上了前往日本的飞机。所有的事情都讲究时机,真的是所有的时机都很合适。学校结课了,之前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兼职岗位所以有一些闲钱,刚巧结课的同时兼职合约也到期结束。我独自久违地在家里播放了日本电影看,然后冲动地同时订好了航班和住宿。是这样休息的吗?在确认机票预约邮件时,不知为何感到空虚,一整天都躺在沙发上摸着手机。
花了两个小时左右抵达的日本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别无二致。整理好背包,我深吸了一口气。进入肺部深处的气短暂停留又被大口呼出后,我昂首阔步的走开了。来日本了。我也经历了一次离开韩国。
目的地是日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到高中为止,从动漫到电影,我看得比教科书还频繁,并且顺势考上了日语系。虽然专业是按成绩分的,但自己也没什么不满觉得挺适合的,现在顺利地就读中。
在东京搭乘了新干线。虽然要乘坐3个小时,但害怕错过要下的站点,所以没敢睡觉。我把鼻子埋进围巾,抱著背包,紧张感在温暖面前也无力地低下了头。最终,在换成舒服的姿势之前,得益于车内的颠簸,又好不容易地挺直了腰。
这时才想起来有耳机的事实,担心听不到广播,就只戴了一边,拿出了在登上新干线之前买的拍立得相机。照片呢有相机就足够,因为想到了「能够快速打印出来」的动机,所以在乘坐列车之前购买的。环顾了一下安静的车厢,把镜头对准了自己的脸。咔嚓。听到声音的几秒钟后,相机发出嗡嗡声,摇晃着吐出底片。
冬日的太阳落得很快,到站的时候,街道已经黑得连一盏路灯都很珍贵的程度。怪自己之前只看了白日晴朗明净的视频,快速挪动起脚步。冬天当然会寒气逼人,但环顾四周不可避免地有些起鸡皮疙瘩。
把远离东京的乡村作为旅游目的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确定东京为旅行地后,有太多的信息,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虽然在人多的地方会有些害怕也是因素之一,但最大的理由还是想看看乡村的风光。因为是冬天,会下很多雪,那我应该也有机会进入到常看的电影或者动漫中出现过的那些风景里。
在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里,我来回看着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四周景象和手机里的应用程序。静静看着停下脚步的地方,很想有位置可以坐下来,但我拄着旁边的牌子勉强坚持住了。
[施工中]
竖着读上面清晰的字迹,看着偏偏能读懂的日语,埋怨着更快的认清了现实。所以,如果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就是第一次海外旅行被骗了住宿。这里距离东京路程长达三小时,即使现在返回也完全没有立即入住的可能性。何况现在腿部是勉强在用力支撑着,没有再行动3个小时的体力和精力了。
毫无目的地站在原地,我感觉身体要被狂风卷走了。盯着施工中的牌子,我用力踢了一脚,尽管愤怒并未消散,精神倒是恢复了一些。肚子响了起来,不能再在这儿浪费体力了。假如再夸张一点,走路的时候晕倒了怎么办?会作为在陌生的地方被住宿诈骗,在严寒中受冻的韩国旅行者登上国际报道。雪上加霜的是,手机也寿命已尽,为了不哭出来,我咬紧牙关开始盲目地走。
那也是没法死的坚持走了5分钟左右。为了读出不远处唯一发着光的招牌上的字,我皱起眉头。
“拉面”
写得很是简朴的文句。从到达机场开始就看到过无数个字,此刻就像是找到了一副丢失的耳机一样高兴。埋在围巾里的脸探出来,鼻尖已经嗅到弥漫的浓烈香气,我咽了咽口水。虽然很难说是跑,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使出了最大的能量。到达店铺门前时,见到门半敞着,好像等了很久一样。
失礼了。
欢迎光临。
在询问是否还在营业之前,先听到了「请坐在舒服的位置上」的话。眼见人在厨房里看不见身影,我对着空气鞠了一躬。
店内有一张与其他普通的吧台桌分开的餐桌。虽然有些朴素,但不管怎么说是个温暖的餐厅。我坐在吧台位置上搓了几下冻僵的脸颊。看着上面放置的常见招き猫(招财猫),我正考虑着点菜方法的时候,厨房里又传来了声音。
你想要点什么呢?
明明进来的时候关上了门,却感受到莫名滞留的寒气,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呃...那个...
明明专业课成绩也很优秀,为什么都不敢开口呢。几次三番地抿嘴。
客人您...喔。
想起了在网上流传的「人类记忆经常脱离自身意志」这篇文章。当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随意翻篇了,但现下突然想起来,认定了那篇文章有合理根据。明明认为已经忘了,在脑子想起之前,身体会先做出反应,也为此话补充了一个依据。但是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韩知城?
我想进入的动漫或是电影里的那种风景不是这种情况的。也不,真的不是吗?
...敏浩哥。
-
booking被骗了吗?
这附近应该几乎是没有住宿的地方吧?
哦,那什么...我傻了吧。会好好享用的。
60亿,不对,现在是70亿吗?总之,在人口70亿的地球上,像这样在海外再次见到放学典礼当天潇洒离开学校的同窗的概率是多少呢?我连哥哥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带着头巾递拉面的哥哥看上去很熟练,我立刻低头吃面,连鼻子都要埋进碗里一样。香喷喷的拉面味把脑子里久违的数学计算抹得一干二净。我先舀了几口汤喝,然后捞起面开吃。日本料理大体上来说是很咸的,哥哥给的拉面确是咸的刚刚好。李敏浩做的拉面。很不搭来着,但这么合适是因为正是李敏浩吧。
安静的店里只有用餐的声音,连常见的歌曲都没有播放。感到有些尴尬,吃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把刚空出来的拉面碗放上去,我急忙背上背包。
我吃好了,多少钱。
知城阿。
喔?但是拉面真的好好吃诶哥。又...
知城。
喔喔?
现下没有房间的话...要在这儿住一会儿吗?
我住在这上面。
如果见面的话,好像有一定要说的话来着,但是肚子饱了,身体也融化了一样,完全没有现实感。明明不是的,但好像被那句话迷惑了一样,我点头表示同意。哥哥说了句马上就收拾好,又进了厨房。我接受得是不是太快了?事后才感到尴尬。以booking诈骗作为了借口。
厨房里传来哒咔啦的声音,拉面的味道也在店里打转。日文招牌。趴在桌子上再次确认了飞往日本的机票,店铺内部挨个挨个地看,头又转向窗外的景色。这里真的是日本。李敏浩为什么会(在这儿)?
房子在店铺楼上。锁上店门,再往旁边狭窄的斜梯上走一段,就能看到褐色的铁门。
我回来了——
对于态度温和的人事安排对象,连苦恼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提议得太理直气壮了,还以为是一个人住呢。看到放在鞋柜里的粉色小鞋子,心跳加快地急忙把目光转向屋内。
小小的客厅充满了温馨的感觉。暖色调地毯上的小桌子,针织篮子,关着的小电视。三扇门之中有一个应该是卫生间,房间有两个。一起生活的人是谁呢?
打扰了——
忍着呼吸,我用明朗的声音说道。
凛(린) 酱,今天稍微有点晚了呢?
哦莫...后面是?
您还没睡吗?阿,是朋友。
朋友?我们确定是朋友吗?陌生的单词使我眉间失去控制地纠结了起来。尤其这对象是李敏浩,就更加如此了。即使是日语,在入耳的单词之后似乎勾起了模糊的过去,但幸好是仅两人能感觉到的视线,我很快整理好表情弯下腰。
您好,我叫韩知城。
直到挺直了腰杆才知道打招呼的对象是谁。是一位看上去60岁的印象很好的白发奶奶。突然间好像心脏平静下来,但这次脸颊因为害羞烧的热乎乎的。感谢外面这么冷。
韩国的朋友日语都说这么好吗?
我也要学习一下了——
啊,我是芦野樱,叫我樱子小姐也很喜欢。
伴随着感叹拍着手的樱子开心地眯着眼笑了。对方略高略薄一些的声线令我感觉心都无端融化了一般,于是也弯起了眼。
难得来一回,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吧。
没有预告的客人可能会感到不便,她关上门,一边挥手致意。静静地看着房门,我将头转向肩膀被拍的地方。
那个...进去吧。
跟着哥哥进的房间比想象的要简单一些。一张睡觉的被子和一个小桌子,还有一个矮小的抽屉柜。在韩国的时候也没有去过哥家里,连坐下的想法都没有,只东张西望的,但是哥很快铺好了被子。放下背包,我一屁股坐在门边。
只有一床被子,没关系吧?
如果是夏天的话,就能得意地直接在地板上睡了,但总之,遗憾的只我本人,于是点了点头。
听到哥说要先去洗漱,我稍微让开了一下身子,再次背对着门。我解下一直戴着的围巾,面对突如其来的乏力,抵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足足睡了好一阵。叫醒我的是一直在地板上被残酷折磨的身体发出的悲鸣。无论场所倒头就睡的习惯延续到海外来了。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原来是哥给我挪的阿。在反复思考的过程中,因为「哥哥」这个词磨蹭了一会儿,我站起了身来。在空出的位置旁边挠了挠脸蛋,我离开了房间。或许,睡觉的时候应该没有流口水吧?平白无故地搓揉了被子,幸好是干燥的。
不知是不是樱子也去到下面的店铺里了,家里没有一点杂音,非常的安静。可以洗漱吗。虽然挪了位置,但衣服也没换,还是昨天那身外出服的样子。因为涌上心头的不对劲,无端地挠了挠头。
没花钱就入住了,在别人家的卫生间洗澡会不会有些失礼阿?焦点也没对上地看着地板上的地毯纹理,没表现出几分钟的意志,滚动的视线在桌子上停了下来。
洗漱完下来吧,洗发水和吹风机都可以用,想洗澡就洗吧。
心脏被刺了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脏的连澡都不洗呢。虽然很清楚地知道纸条的意图,但我还是对着空气噘嘴嘟囔着。折起了写着清晰韩文的纸条,我又回到了房间,收拾好衣服和内衣,把随便折好的纸条塞进了背包里。
洗澡途中遇到了难题,有两个瓶子都写着洗发水,苦恼了一会儿该用哪个。浴室里时不时混入一丝寒气,我最终选择了瓶身颜色更深一点的洗发水。吹干头发回到房间时,为了以防万一,拿着哥哥的枕头哼哧哼哧了几下,万幸,是同样的香味。
收拾好背包,习惯性的戴上了围巾。用鞋柜里的钥匙把门仔细的锁好,再次走下狭窄的楼梯。果然,把头伸向打开的门,很快就和哥哥对视上了。
进来吃饭吧。
樱子站在穿戴着和昨天一样的头巾还有围裙的哥哥身边,我挠着腮帮子进了店里。在位置上坐下,叉烧盖饭似乎已等待我许久一般被放在桌子上。
知城?韩知城君?
哦莫,发音有一点难呢。
叫你韩酱可以吗?
虽然不信宗教,但我像饭前祈祷一样盯着盖饭时,头顶传来柔和的声音,我羞涩地笑着点了点头。
你来日本是有什么事吗?这样的乡村,旅行?
是的,过来旅行的。虽然是乡下,这里也很不错。
虽然我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但是凛酱对这里了解得比我还多。一起去吧,是朋友的嘛。来,凛酱!
在旁边默默准备材料的哥哥的头巾被瞬间摘下,同时抬起的头两侧的耳朵也变红了,以为他要反抗,樱子开始推搡他的后背。
店铺怎么办,樱子小姐。
哦莫,我自己一个人足够啦。去给朋友珍贵的旅行帮忙吧,快点——
比起哥哥的固执,樱子摘掉围裙更快。当时只呆呆地看着那情景,等回过神来已经被赶出了店铺。回头望向店铺,樱子隐隐地笑着再次挥手。连一勺饭都还没吃呢。无奈地看着店铺,旁边传来一声短叹。
你没制定旅行计划吧。
...治愈就是计划。
虽然哥哥的话是对的,但因为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气鼓鼓地回答了。
先...走吧。
-
李敏浩虽然比韩知城大两岁,但很讽刺的是两人是同学。同校同年级同班。生活的地方在京畿道外围,学校又位于更外圈的位置。甚至有人说,在首尔,即使是花冤枉钱去读地方大学也是出人头地,因此没必要再进行附加说明。总之,20岁的李敏浩是18岁的韩知城唯一的朋友,韩知城坚信李敏浩也是这样想的。
除了少数几个人手里拿着连文科都不算的教科书之外,大部分都是像阿波罗一样嘴里叼着烟的家伙。李敏浩虽然是合法购买香烟的年龄,但衣服上总是有类似香水的味道。孩子们说着上学铃,饭后铃,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找各种借口抽烟,在学校里转来转去,没有一个地方没烟味。
因此,天生对烟味脆弱敏感的韩知城能待的地方除了教室之外就不存在了。教室除了上课时间孩子们都不在,所以还剩下可以勉强坚持下来的余香。记得李敏浩也是一样,说自己的目标是要自然的死亡什么的。总之因为这个原因,20岁的李敏浩和18岁的韩知城成为了朋友。说自己很无聊,先坐到旁边座位的是李敏浩。
这之前的内容是什么?
他救了他之后死了。
是吗?
嗯,又想不起来了吗?
韩知城和李敏浩在教室后座观看了动漫和电影。尽管知道李敏浩真的只是做了“看”的动作而已,韩知城并没有刻意表露出来。
李敏浩问题提得很好,微妙的令自己很有成就感。明明穿着同样的校服,两岁,虽然只相差两岁,通过琐碎的对话也能看出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差异。坐在旁边一起度过同样的时间,两岁之差下的自卑感的真貌完全不为人知。对时间是没有办法的,总之李敏浩提问的瞬间,是唯一能感受到对等的时候。该指责不指责的,李敏浩用力按住我的脸颊:
我们知城很可爱呢?
说着笑了起来。虽然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奇怪的是那个又并不讨厌,只好皱着鼻子。
-
很了解的话可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哥哥在这不小的村子里毫不犹豫地走着。经过一家便利店和洗衣店,他一次都没有看手机就到达的地方是一家代替早餐兼午餐的便当店。
喔,凛酱——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来呢?
大叔你好。
一进店,似乎已经过了忙碌的时间,无聊的坐着的大叔打着招呼站了起来。在这里也是凛酱,跟这个哥哥一起低着头,心里咕哝了一声凛酱。
你要吃什么?这里...炸鱼便当很好吃。
没错,凛酱把我们店里所有的便当都吃过了,信他!
对耍贫逗趣的大叔,哥哥只是嘻嘻哈哈的笑。在大叔的推荐下,点了一份新鲜的炸鱼便当和鳗鱼盖饭。在安静的店里,我们走到了有窗户的角落。
便当和食物上的很快,样子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一闻味道,感到饿意袭来,我赶紧拿起了勺子。
你不是来旅行的吗?
在哥哥的制止下,我才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
哇,真的好好吃。
是吗?这个也吃点。
哥真的把这里所有的都吃过了吗?
塞下一大口饭我抬起了头。瞬间,身体因碰到脸颊的手本能的僵住了。因为吃得太着急,都不知道脸上沾了什么东西,直到掉下来的饭粒转移到哥哥手上为止,身体一直动弹不得。手接触的部分火辣辣的,回答也没来得及听就再次把头埋进了便当盒里。
想做的事没有吗?
嗯...不知道。
是吗?
走出便当店,也只是紧紧追在哥哥身后走。一边看着低矮的山丘,一边谈论在那里坐雪橇的话屁股会怎么样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沿着江散着步。这时突然下起了雪,我又跟上哥哥无所顾忌的步伐。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咖啡店,这里也一样,老板亲切地和哥哥打了招呼。
可是,哥哥为什么是凛酱呢?
不晓得~
最开始是敏酱米酱的叫,后来就变了?
喔,这样子...
名字没被喊对,但连更正的想法也没有,就这样放任不管很像李敏浩,我点了点头。两杯冰美式和一个粗糙却好吃的蛋糕。温暖的室内,身体松软无力地深陷进沙发里。外面还在无声的下着大雪。
这里真好啊。
是吗?那要移民过来吗?
因为语气轻松,所以也想用轻松的笑容回应时,突然对视了。为什么不笑呢?在瞬间变得尴尬的空气里,我转动着眼睛,抓住了不在计划内的冰美式。
...说什么呢?
我小声嘀咕,哥哥弯起眼睛笑了。瞬间流动的空气再次变化。
...就是,听你说很好。
-
虽然在学校里李敏浩唯一的朋友是韩知城,但韩知城并不知道李敏浩的手机号码。两人搭话一个多月也从来没问过电话号码,最终韩知城抛下了面子先问了电话号码。
号码?我没有手机。啊——有来着,但就只是空机子而已,没有号码。于是缠着让他告诉kkt的账号,结果连那个都没有。是不是因为不想告诉我才耍赖的。现在可是21世纪,有这么不像话的吗。另外,他还很狡黠地笑着说是有原因的,结果没能进一步追问。
李敏浩偶尔会离开学校一两天。学校再怎么出席不点名也是,老师们似乎知晓会缺席,约好了似的什么都没说。我很清楚和说「这小子又胡闹」时的语气分明是不一样的。
偶尔缺席后重新回到学校时,李敏浩的脸上经常会带着一两个伤口。因为没勇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刚开始只是看眼色,过了3个月后去药店买消化药,结果买了软膏和创口贴。看着毫无例外挂着伤口,面无表情地来上学的李敏浩,把买来的创口贴和药膏放在了他桌子上。他静静地看了眼那些东西,话也不说地把脸贴过来。给他治疗了伤口,那样子就满足了。
李敏浩上学的理由是什么呢?每当缺席次数增加时,我都会看着空位思考。只看检定考试也没关系来着,对学业有热情,但除了以对老师的礼仪打开课本外,似乎也没有好好学习和听课,眼里只有英语或日语等外语课程。
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
おげn...odengkki?
阿阿——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时间就这样流过。也不是会发生特别事情的关系。李敏浩和韩知城总是坐在后排用一部手机分享视频,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冬天。几个月后,在考生无法逃避的压力下,托几位打起了精神的福,度过了一半以上是安静的日子。
这之中,看着说「到了冬天就该看这个的」很久以前的日本电影时,李敏浩提问道。
就是...日式问候?过得好吗,这样的。
不是odeng,是ogeng。お元気ですか。
odeng~韩知城吃鱼饼(odeng)吗?
是小学生吗?对着没意思的笑话皱起眉,嘻嘻地笑着。另外,电影结局也没好好看清,用琐碎的玩笑转移了话题。
外面下雪了,走吧-
班主任还是按时到了教室里来,虽然时间很短,依然行了下学礼。从中午开始天就变黑了,与其说是在下雪,不如说是飘落。我拿起了不久前凭良心买的装着参考书的沉甸甸的包,整理外套时,李敏浩身体突然发起抖来。
哥,你只穿了那一件来吗?
嗯,到底还是会感冒的吧。
呀,知城阿,把那个围巾借给我吧。
只穿着一件卫衣,鼻子和耳尖都变红了的李敏浩笑起来非常讨人厌。我也觉得冷,但看着他那副连名片都拿不出来的熊样,乖顺地解开了围巾。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又伸直了脑袋。给他围围巾的时候,一把勒紧他的脖子。
这是我很珍惜的。
昂,明天还给你。
明天穿羽绒服来。真的会感冒的。
我超健壮的。
哥的话没有一个是能信的。在同样微妙的氛围下,我撅着唇给他系上围巾。
-
真的是天天在和哥一起旅游。他也不叫醒我,就在拉面店熬汤直到我起床准备完毕后下楼,在我到店的同时脱下围裙和头巾。他的脑子里似乎记着村子里的所有东西,每天都带着我去不同的地方。因为还有一两天,尴尬地看了眼色拿出从第三天开始带着的拍立得相机。拍了好看的照片还买了零食回去后,樱子端来热茶,聊天也变得熟稔起来。
我给你拍。
算了吧...
但是让哥哥给拍照还是有点难为情,虽然很可惜,拍完风景就结束了。
好吃的食物,漂亮的咖啡店,适合慢步的散步路。虽然路线和韩国的日常没什么不同,可能是因为陌生的解放感,每天都过得很满足。所以大家才这么想要旅行吗?连空气都感觉不同,这绝不是错觉。
和哥哥饮酒碰杯是在这趟旅行第五天后,距离回韩国还有两天的时候。谁都没有先提议,就在家里吃了樱子的晚餐出来散步了。依旧是那个幽暗的小区,但初日来时的恐惧已消失无踪。
从家里出发走了10分钟左右,一家小居酒屋映入眼帘。抬起红色幡布一看,哥哥先不声不响地进了店里。
点了一瓶热乎的清酒和一份烤明太鱼子。安静地播放着昔日日本歌谣的居酒屋内,只有哥哥和我两个人。没说半句日语,酒杯已空了两回。给空杯斟满酒,哥哥又觉得新奇,噗嗤地笑了。
我呢,就是说啊,哥。
嗯。
我以为第一口酒会和哥一起喝呢?
爸爸从以前开始就说1月1日要和家里人一起喝酒的,但是和哥哥一起的时候连那个都忘了,两个人先想到要去大排档。想起了记忆里喝大酱缸那般份量的泡菜汤细节,嬉皮笑脸地拨弄着明太鱼子。
过得好吗?现在才问。
...跟谁喝的?第一口酒。
哦...想不起来了。
大概记得是3年级的时候和同班同学一起喝的,但之后的记忆模糊,也就是俗话说的喝断片儿。七零八碎的丑态,胡言乱语都太丢人了。我拿着筷子机械地蘸着盐巴。
喝得好吗?
就,一边骂哥一边喝,感觉很畅快?
我是下酒菜吗?
嗯,还在小区里大声高呼呢。
若无其事的顶嘴,却不举杯,真是令人讨厌。都凉了嘛。倒好的清酒有些可惜,于是代替他喝进嘴里了。虽然也没说过酒量很弱的话,但不知是不是触及了马其诺防线,醉意袭来了,把身子倚在了靠背上。凉了的清酒竟然是我喝的最后一杯,真是冤枉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还是没有手机吗哥?
嗯,没有。
没卡的空机呢?
因为要来日本,都卖掉了。
乱来阿真是...
有些空虚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嚼着脏话,尖锐地睁开了眼。没有避开我怒视的目光,他又微微一笑。讨厌,讨厌死了,真的好烦啊李敏浩。
那也是看起来过得很好,万幸阿,哥。
这是真心
我完全忘记了哥的。
这是假意
真正忘记的人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初次见面时的尴尬已经表明了一切。但是面对若无其事的哥哥,像晴空霹雳一样遭受了离别的空虚感还是无法觉得没关系,我感到很委屈。那段只会哭泣的时间不想被发现。
把围巾解开了再说吧,知城阿。
我比当时离开的哥哥大一岁,但韩知城还是比李敏浩小两岁。
-
李敏浩自从借走围巾之后就再没来上过学。一两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整整过去一周,最后的期末考试也结束了,这次是寒假。寡淡郁闷的放假典礼结束后,在孩子们都已经离开的教室里,韩知城坐在李敏浩的座位上,把一直写到最后的教科书盖上了。
这是李敏浩少有的上过的外语课之中至少还会一点点的日文科目。虽然早已感觉到毫无意义了,独自观看电影和动漫也不再有趣。用手扫过教科书上的灰尘,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放学前听到把行李都带走的话,原先空旷的教室看起来越发空荡荡的。静静地看着,我把教科书放进了桌子的抽屉里。
还没走吗?
仍旧凭着良心背着沉重的书包把椅子推了回去。听到声音后,连感到惊讶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僵住了。回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在视线里的是李敏浩。
现在不是放假了嘛,得赶紧走了。
这副像往常一样油头滑脑的样子,现在也不乐意见了。我盯着他的脸看,被围巾吸引了视线。灰色围巾,不是我给他系上的那个。李敏浩可能是因为有些在意我没答话,正在往教室里进来。
韩知城?
我的围巾。
哦?阿...那个。
我都说了是我很珍惜的。
...抱歉,弄丢了。
我哭了出来。已经蓄满了委屈和思念的泪滴如雨弹般在李敏浩的话中爆发。哗哗流下的泪连擦拭的想法也没有,就那样呜呜地哭了。我在等待的那个时候,就算嗓子发凉也不知如何是好地一直坚持着。理直气壮地带着其他围巾的样子太令人讨厌了。
毫无掩饰地发泄了情绪,看到他靠近的样子我却腿脚动弹不得这点也很让人伤心。想就此翻篇过去。
对不起,嗯?不要哭...
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李敏浩急忙解开了围着的围巾。他用手背替我擦掉了顺着脸颊落下的泪。又赶紧将灰色围巾围在了我脖子上。感受到小心翼翼的手和裹住脖颈的温暖,我这才屏住呼吸强忍住眼泪。我挤出残留的泪,看着李敏浩。
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近距离看到的脸上虽然没有伤口了,但是比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看起來很疲惫。这个连治都没法治。李敏浩大概知道我在看什么,他眯起眼睛笑,再次整理了围巾的末端。
我从现在起真的不来上学了。
...离毕业还有1年。
是啊,有点可惜的,对吧?
觉得可惜的话就过来不可以吗?最后和哥哥一起看的那个动漫结局我还不知道,先看就没意思了,一直在等着的。我再一次情绪爆发,为了忍住眼泪,眉间用了力。
... 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这个。
听到李敏浩的话,我又翻开抽屉拿出教科书。
...保重。
嗯,你也是。谢谢,这个。
搭话问候了一段时间,一起走出了教室,在校门口收尾结束。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把脸埋在了围巾里,眼泪触及的地方颜色变暗。想追问为什么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看着毫无留恋的背影,话又咽了下去。保重。喃喃自语地念出了这句话。
-
由于饮酒过量,比平时更晚的醒来。昨天在酒桌上幸亏有哥哥制止,才得以好好地回到了家里。今天就在家休息吧。不像话的一直转来转去的身体,在出境前一天的现在,好像在悲鸣着到极限了。在被窝里愣了半天,一股脑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肚子有些饿,也需要补充一下体力,我安静地环顾房间,看见昨天乱脱的外衣和围巾整齐的挂在衣架上。
把围巾解开了再说吧,知城阿。
李敏浩围的灰色围巾。像习惯一样带出了门,见到主人之后也忘得一干二净。但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算是真的忘了李敏浩而在好好生活呢?因为迟来的委屈,只能撅着嘴。反正我不是像那谁一样弄丢别人围巾的人就行了。
没力气洗澡,就随便刷了牙洗了脸。虽然很想处理这难以承受的蓬松发型,但是没有带帽子来。于是决定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借一顶帽子。但是,帽子不是一般都被拿出来保管的吗?能看见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打开了抽屉。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扑了个空,我又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哦?
一把拿出找到的针织帽,看着镜子戴上毛线帽时,被尚未关上的抽屉里熟悉的颜色吸引了视线。我本能的伸出了手,一直困扰我的复杂问题找到了头绪。
韩酱,胃还好吗?
来到店里,哥哥暂时离开不在,樱子高兴地打了招呼。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没关系,樱子就招呼让我快点坐下。
凛酱暂时去便利店了。
但是,好久没见过那个围巾了呢。
凛酱借给你的吗?
阿...是的,没错。
那是凛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戴的围巾。
天冷了也是,也从那之后就再没戴着出门了,真是久违了呀。听着樱子的话,把接过的茶稍微挪了一点,努力把上扬的嘴角放了下来。
樱子小姐,我今天一个人出去逛逛再回来。
是吗?一个人没关系吧?
当然啦,我去买礼物。
在哥哥回来之前我赶紧离开了店里。从家里下来之前用手机搜索了地图,我打开手机开始移动脚步。没有能耐记住走过一遍的路,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几次停下脚步,一次次重新检索距离。
欢迎光临——喔,凛酱的朋友?
您好,那个...请给我一份炸鱼便当。
我吃完再走。
第一个目的地是第一次和哥哥一起来的便当店。多亏老板还记得我的样子,得以顺利点单。选了哥哥第一次推荐的炸鱼便当后询问了老板哥哥常坐的位置。听说就是上次坐过的地方,我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在座位上打开便当,拿起一条炸鱼,我把拍立得相机镜头对准了自己拍照。幸好店里还挺冷清的。
从便当店出来后,接着去了趟咖啡店,然后又继续走。中间还拍了几张露脸的照片。和哥哥一起来的时候不觉得,小区确实比想象中宽敞。大建筑没有很多,所以更难记住路线。
比平时出来得晚,没走多久太阳就很快落山了。从好不容易找到的服装店出来时,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像昨天一样走在黑暗的街道上,经过被骗了预订的那家民宿时,我看见了拉面店的亮灯招牌,微微笑了一下,我加快了速度。
樱子——进去了吗?
哦,来了吗?怎么样...呃。
打开店门时,哥哥抬起了头,表情变得僵硬。我故意装作不知道似的转移视线,把椅子挪开,屁股贴上第一天坐的位置。
要收摊了吧?
...嗯,你,那个。
快点弄完坐下,我们喝啤酒吧。
僵硬了几秒的哥哥短暂的叹了口气,又行动起来。伴随着咔哒咔哒的背景音,桌上摆满了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和下酒菜。大概过了10分钟,脱下围裙和头巾的哥哥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在哪儿找到的?
我本来想找帽子的,结果看见了。
...是吗?
黑色底纹伴着其他花色的格子围巾,给哥围上的说丢了的那条围巾。哥会说什么呢?意想不到的是,哥打开了面前的啤酒一口喝掉了。看着他没有下酒菜就喝啤酒,我总算是提出了心里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来日本?
嗯...就是。
话说到一半,撅嘴托着下巴拿起啤酒。
...你说过一定会来日本旅游。
我吗?
嗯,所以说...就,嗯。
这样。没有再说更多,就是好半天只喝了一小口啤酒。喝完一罐后转过头来,他似乎在看我,像是等待着一样,视线对上了。
...围巾。
嗯。
能不能不拿走?
...为什么?
这是我离开韩国,唯一私心留下的东西。
我真的只带过来了那个。
没时间思考要说什么,感觉眼泪快要落下来,于是看了看天花板。把空出来的椅子搬了出来,只挪动着屁股换了座位,我静静地抬起头看他。
就是说阿,哥。
嗯。
见到哥哥想说的话有很多,这之中最想先说的话现在才说出口。
我很想你。
20岁的时候太小了,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觉得哥哥的提问很好,想要对等关系的那些,是18岁的韩知城的爱情的形态。哥哥无言地笑了,于是我也跟着笑了。这样就够了。
-
一同收拾了店铺回到家之后又一起看了动漫。虽然前面的内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记得一起看过的最后一个场面,也终于看到了结局。之后并排看着天花板躺着,聊了毕业之后的事情。因为哥哥不相信我上了大学,甚至还给他看了合格通知书。
哥,所以你是怎么遇上樱子小姐的?
嗯...嗯,那个...
平时总是睡得很早的哥哥似乎还是无法战胜困意。如果哪天太阳在哥哥身后出现,那可真是事情严重了。嘴唇缓慢的嗫嚅着直到停止,静静地看了一眼哥哥熟睡的脸,我戳了一下他有些瘦削的脸颊。告诉你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我没有把回国的日期告诉哥哥。之前以为没有预告的离别会很辛苦,但现在觉得没关系了。小心地抚摸着睫毛,见他身体跟着蜷缩起来,也就停止了动作。怕吵醒他,我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
格子围巾叠的很漂亮,上面还放了很多这一天里拍摄的拍立得照片。本来也想让围巾好好入镜的,但是胳膊位置选择失败,所以只拍到了额头和眼睛。我拿起便签纸,写下简短的留言,然后穿上衣服,又拿起挂着的灰色围巾紧紧的系在脖子上。
韩酱,要走了吗?
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我转身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刚起床,樱子的脸有点肿肿的。
阿...是的,今天出境来着。
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我弯下腰来,在遗憾中强忍住泪水,递出了包装精美的礼物袋。这是在服装店里买的粉红色开衫。
...下次再来玩吧。凛酱看起来很开心呢。
我也,非常地开心。
樱子小姐做的晚饭也很好吃。
亲昵的握着我的手很温暖。最终,樱子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拍了拍我的手背。要再来玩喔。一定。这是可以做出约定的离别。
坐上头班车我又来到了东京,天气依然很寒冷。在去机场之前,我静静地站在街上,「你好,李敏浩」对着空气搭话。风会把话带过去,动漫里总是这么说的。请一定如此。想象着毫无意义的场面,脚下的步子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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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首尔忙碌了好几天。顺利完成了授讲申请,又重新找了一份兼职。有了目标,就需要钱。增加了翻译兼职的工作量,得益于高效的收尾能力,也传出了一些说法。
叮铃铃——
阿,又是谁...喔。
平时我都关闭了聊天软件的通知。但日本旅行回来后,除了群聊之外,所有的通知都打开了。其它通讯软件提示的消息本身就不多,所以可以忍受,只是这个广告是个问题。在注册会员时习惯性的按了全部同意,应该把广告通知除外再选择的。停止敲击着输入,我神经质地握住了手机。如果放任不管,下次肯定也会觉得很麻烦。
不太熟悉的LINE聊天软件弹出了通知提示。我在韩国几乎没有认识的用LINE的人,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颤抖的手用了力,拉下顶端提示,然后立即爆发出笑声,并很快又取消了所有聊天软件的通知,只留下了一个。之后,我重新调整呼吸,按下了聊天窗口。用韩语清清楚楚写着的李敏浩的问候:
韩知城,
오겡끼데스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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