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系 3
©w. 만리
trans：k9yu
我對韓知城幾乎一無所知。細數一下，也就只有名字，長相，還有中期點評帶來的模型，就這三點的程度已是全部。幾天以來，我努力趕走對他的記憶，比起韓知城這個人，我更想關注他的才能。從未想過了解韓知城到底是怎樣的人，因為沒必要，但是現在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他了。
比起我來，韓知城個子要矮一點，體型瘦一點，對時尚方面很上心，給人的感覺與每天打扮得像乞丐僵尸一樣晃蕩的系裡的人很不同。
後來聽說是參加了考試從實用音樂系轉到了建築系。雖然可能是因為父親從事建築工作才得以實現，但本人在各方面也都倔強得厲害。換做是我，壓根兒就不會想著要轉入建築系。
韓知城明天搬到我家來，甚至我還要幫忙搬行李。無甚想法隨口問他會不會開車搬行李，韓知城說 [我沒有駕照... 要搬的行李很多，爸爸工作結束後會...blah blah...]，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接過話說了句我來搬吧。因為有駕照所以直接開車上下學，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是為了聽到韓知城羨慕的吹捧。是因為我有禮貌，比起打擾忙碌的人，我覺得自己行動會更好。
不管怎樣，為此我現在正在清理過去用作個人設計室的空置房間。房間閒置著太可惜了，所以把收起來的衣架還有全身鏡重新搬到了臥室，把地板擦乾淨了。
很沒實感的是，只剩下一張待選的桌子，冷清的房間即將被重新填滿。現在一個人在家裸奔，大聲放歌還有半斤八兩的哼唱行為都做不了了。
以後要怎麼吃飯？洗漱的順序是？怎麼想都覺得事情太沒有計劃了。對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被寶貝著長大的獨生子李旻浩來說，像這樣共享空間而非小物件的情況是婚前人生計劃裡沒有過的。呆呆地站在空房間裡望向窗外，心裡越發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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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好了在彼此都沒有課的上午於系教學樓前見面。雖然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出發，韓知城也在和我差不多的時間到達，發現我後就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你好啊。
戴著黑色漁夫帽的韓知城活力四射地打了招呼，一邊還系好了安全帶。就在剛剛還有點緊張來著，但是看到韓知城後並沒有擔心的那麼尷尬。我有點磕巴，等韓知城系上安全帶，用下巴示意他導航。
家庭地址，輸入。
好的。
地址離得不是很遠。
出發了。
隨著出發預告，車緩緩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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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見過直接開車來學校的人，好神奇。
有什麼好神奇的。
我害怕開車，連試都沒試過。
服過兵役的人還怕什麼。
面對我生硬的斥責，韓知城被逗笑了。
你的語氣真的很好笑你知道嗎？
什麼？我嗎？
嗯，非常嘟嘟囔囔的，但並不討厭。
真是...跟我說過好幾次了。
那也是因為總見到嘛。我去過幾次你們的設計室，和孩子們一起。
第一次聽到這話讓我有點驚訝，我瞟了韓知城一眼。
你來過我們設計室？
或許我不記得了，皺著眉頭仔細想也沒有印象，如果韓知城進來了，不可能不知道的。
每次去的時候你都在用現在這個表情看著顯示器，非常真摯。
在做設計所以沒注意到吧大概。
嗯...大家都在睡覺或者是玩LOL，只有你在做設計，所以覺得很神奇。一開始，見到長得特別帥氣的孩子坐在那裡，有點驚訝的。
裝作沒聽到這莫名其妙的外貌稱讚，我把視線轉向車窗外。在設計室的我應該很像個乞丐吧。
看來你和孩子們變親近了，還一起去別人的設計室呢。
是變親近了，大家對我很好，很善良...孩子們經常說起你。
說起我？我沒幾個親近的人。
聽說昇玟和龍馥和你很親的，你是科系第一的事也聽說了。
為什麼要說這些啊。
我不耐煩地撓頭，韓知城對我的每一個行動都回之以笑。
為什麼笑？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很好笑。
韓知城噗呲噗呲的笑著，我也像被感染了一樣笑了出來。現在在幹什麼阿李旻浩？臉上笑著，心情卻不痛快。我現在對韓知城的態度像個從未討厭過他的人一樣，憧憬別人的才能時產生的嫉妒和愛意之間是有差異的，我感受到了搖擺不定的情緒。
奇怪的是，不再那麼討厭韓知城了。這份感情有點太難為情了，聽到了自己不想讓被人發現的心聲，反而是轉為了防禦態勢。因為嫉妒而被我討厭的韓知城也太無害了。
看見這樣的我，孩子們會說什麼呢。難道要罵我是心胸狹隘沒有主見和幼稚不成熟嗎？還是說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點點頭呢。不，另有正答。也許那些傢伙會因為我嫉妒某人的才能並陷入自愧感這件事感到更加震驚。
唯我獨尊的李旻浩太不像話了。但是與自尊感高的李旻浩不同的心腸柔軟的李旻浩對他們而言還是挺熟悉的。我傻乎乎的總是會心軟。無法接受我的自卑感的那種憤怒的心情在承認了自我不足的那個瞬間變得平靜了。
你是科系第一的話，學習肯定很厲害吧。
那當然了。
設計也很擅長。下次給我看看你的設計吧。
韓知城說想讓我給他看我死也不想給他看的設計。我瞇起一隻眼作討厭狀。
不行，不要。
為什麼？我也想看阿，其他的孩子都看過不是嗎？
我中期點評的那個模型還有印象嗎？
中期點評...?
從不記得開始就已經說明一切了。那是因為，那天你的模型像主人公一樣地存在著。那句話沒忍心說出來。
那我就期待最終點評了，到時候你就算不想也不得不給我看了。
如此一來...
泰然自若地含糊其辭，我轉動方向盤的手蓄積了力量握緊。韓知城挑釁的話語讓我受到了刺激。但心情並不感到差。
從很久之前開始沉寂下來的對設計的慾望重新燃起火焰。第一次覺得也許韓知城在我身邊的話會成為很好的推動力。雖然只是暫時的，但產生了想要馬上跑過去專注於設計的衝動。想得到韓知城給予的對設計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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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幾句輕鬆的話，車子很快就開出了市中心。到達了輸入的地址後，看起來不同尋常的住宅區外觀暴露無遺。
小區很大，經過了成排的建築群，導航儀才停止作業。雄偉的入口旁邊，高墻的角落裡掛著[NOAH｜諾亞] 建築事務所的招牌。
你的父親...是諾亞建築事務所長嗎？
嗯，知道我們家事務所嗎？
不知道的人存在嗎...是諾亞誒。
韓知城稱呼諾亞建築事務所為「我們」事務所。諾亞建築事務所是韓國屈指可數的大企業，建築公司銷售額名列前茅的建築事務所之一。我啞口無言，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
孩子們也知道嗎？
不知道吧，大概。我沒有特意說過。教授們知道的，但應該不會告訴孩子們的。
撓著嘴唇，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面不改色地說完，韓知城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
坐下，我馬上拿行李出來！
韓知城就像是要親自證明難以置信的事實一樣，跑進了掛著諾亞事務所牌子的房院裡。其實相當疼愛韓知城的2分班教授的態度也足以令人信服了。
如果我的記憶正確，韓知城的父親就是去年來我們學校特別演講的建築師韓智勛。因為這位現在是諾亞建築事務所所長。名字也差不多的，為什麼沒想到呢？反正韓知城的建築才能也不是非要在設計課題中證明，也是早已預料到的。因為父親是韓智勛建築師。
真不是滋味啊。
既覺得了不起又覺得羨慕的同時，內心深處苦澀了起來。韓知城擁有的可不是只讓人微生嫉妒的東西。到了這程度，明明可以自己租自炊房，為什麼非要寄住在平凡家庭(雖然絕對不是)的兒子這兒，生出了疑問。我說這是欺瞞。
和韓知城說的不一樣，他隨身攜帶的行李很少。拿出來的幾個箱子大部分都是衣服，剩下的只有零碎的生活用品。
而且還沒來得及放好的箱子上有幾本筆記本和樂譜的紙頁在微風中翻飛。用狗爬字體記錄下來的樂譜第一章中，可以窺見從未見過的韓知城的過去。我覺得做音樂確實比做建築更適合韓知城，雖然只是想象而已。
這就是全部行李了？
感覺過著過著應該會再多帶一些的...現在的話，就這樣，結束！
下次不會載你了。
誒噫，明明會載我的。
沒門兒。
我停下了在後座裝行李的手，做出嚴肅的表情，但韓知城還是狡黠地笑著慫恿我。
胳膊要斷了，快放進去。
我一邊不情願的搖搖頭，把行李都放了進車里。不知怎麼的，感覺變成了搬運工。
家裡房子的外觀明明簡直就是寶貝兒子娶妻結婚的話，連秘書都會出門來迎接的程度，韓知城的首次獨居開始得卻比預想的要樸素。
也許他的父母雙方都在工作中，在無人出來迎送的大門前，我又重新啟動了車子引擎。
再想想看，沒有落下的東西嗎？
對於我的提問韓知城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沒有]。
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再買就是了。
行，隨便你。
哇，我現在真的要獨居了！好激動哇！
不知不覺間，韓知城雙手緊握安全帶，望著窗外亂動。
還不老實呆著嗎？
皺著眉頭，把腳抬到油門上的我好奇地看著興奮的韓知城咂舌道。
激動個什麼勁兒阿，你現在起就在我們家當田螺姑娘吧。
司機先生，音樂，cue！
吵死了。
好的。
我拉住了他要打開radio的手，加快了速度。韓知城搖下身側的窗戶，把臉微微向外傾斜，吹著涼爽的風，看上去心情不錯。開車的人和兜風的人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沉默了一陣。韓知城安靜了一會兒後打破了沉寂，哼起了不知名的歌曲。儘管是興奮著隨意哼唱的曲目，聽起來還不錯。韓知城唱歌也相當好聽，看來不是隨隨便便進了實用音樂系的。對我不聞不問的韓知城似乎是習慣了與我相處，看不出任何的不適感。即使我在開車的途中看向他，他似乎也感覺不到。被漁夫帽壓著劉海，韓知城閉上了眼睛。他的頭倚著車窗，只能看到鼻子和下頜線所在的半張臉，在24歲這個年紀看來相當年輕，是建築系裡少有的稚嫩感。
...好吧...先試著一起生活看看吧...
無意中喃喃自語時，對方似乎在這期間暫時睡著了。雖然你是第一次獨居，但我是第一次同居。懷著複雜的心情等著交通信號，車內只有嗒嗒的閃光信號音有規律地響起。歌曲中斷了，感覺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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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力壯的兩人上下兩次電梯才把行李搬完。比我的房間更靠近玄關的韓知城的房間門前不知不覺被箱子堆著擋住了。為了不讓箱子倒塌，我輕輕地推開了門，在這空房間裡感受到了莫名的淒涼。但馬上我就意識到了原因。怪不得覺得行李少，漏掉了一件事。
收拾好最後剩下的零碎行李，跟在我身後的韓知城發出讚歎聲。
哇！房間好寬敞，窗戶好大啊！
我把行李緊貼著腳邊放下，與在房間裡東張西望的韓知城對視了。
怎麼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可能是我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韓知城一臉迷糊的望著我。
你沒發現這個房間的奇怪之處嗎？
沒有床...
听到我低聲自語，韓知城又把目光轉向房間裡。
啊。
韓知城冒出來的傻傻的感歎讓我歎了口氣。
你連被子什麼的都沒帶是吧？
面對我的提問，韓知城強顏歡笑地點了點頭。
我是傻子嗎，怎麼都沒想到呢？
聽到韓知城的話，我死心地把放在門前的箱子搬進房間裡。
還能怎麼辦，先出去買被子吧。
今天得先把床訂購了。
哦呼。但是床能搬得進你家嗎？
如果你(從店裡)出來的時候是自己帶著出來的，安裝當然也由本人負責。
看似天真爛漫的韓知城可能對此次事件感到有些頭疼，表情驚慌地撓了撓脖子。
為什麼沒想到呢？...
反復嘟囔著同樣的話，韓知城好像接受了事實說：
在床來之前，就睡地板上唄。
看樣子這期間肯定會有更多需要的東西...
反正你衣架也沒有，晾曬架也需要。這個和那個都要再買，現在出去買吧。
對哦，還需要那些。
......
這孩子真是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沒有耽擱，我重新拿起車鑰匙。韓知城看著我站起身來又蹲到箱子前。
現在馬上就走嗎？
沒有回答，我隨意地把鞋一套，韓知城跟著也一起穿上鞋。
要告訴我呀！
看著眉頭緊皺，嘰嘰喳喳的韓知城，好像想起了什麼。啊，松鼠，長得像松鼠。
像松鼠一樣。
...什麼？
沒什麼。
忍不住噗呲笑著走出玄關，聽到身後傳來不滿的聲音。
你剛剛說我看起來像松鼠了吧。
那又怎麼了，長得像松鼠咋了。
對著人說什麼松鼠呢。
在奇怪的點上氣呼呼的樣子也像松鼠一樣。一旦腦子裡有了松鼠的形象，從那時起就會一直覺得韓知城看起來像松鼠。出去的時候要順便買點零食和橡子回來嗎？感覺有了可以戲弄韓知城的東西，心情變好了。
我們去了家附近的大型超市，把看到的物件都隨手拿了一份，從原本要買的被子和枕頭到折疊床墊、衣架、晾衣架、全身鏡、浴室拖鞋等等...怎麼感覺比剛剛帶來的東西還要多呢。此外，還挑選了其他可能需要的消耗品，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做晚餐的食材。
說實話，如果是平時的話，這個時間我會盡快修改設計再回家煮個拉麵吃了睡覺。韓知城表示作為第一次入住紀念應該吃點什麼的，同時手裡挑選的還是價格昂貴的速食食品，所以我阻止了他並詢問了想吃的菜單。
還是買材料做著吃吧。想吃什麼。
什麼呀，你要做給我吃嗎？
覺得麻煩的話，我就不做了。
我選肉！吃肉吧！
原來在這方面又合拍了阿？
我烤肉烤得很香。
你是怎麼知道要選哪個的？
儘管我裝模作樣地虛張聲勢，韓知城也還是對著肉樂呵呵的笑起來。
我覺得獨居真的很好。
韓知城至今沒有經歷過獨居，不知未來而說出口的話讓人笑出聲來。
洗碗的事你來吧。
我會努力的。
都到這程度了。雖然想到今天一整天都浪費了，忘記了設計心裡很著急，但抱著之後會想盡辦法彌補上的想法，今天決定把設計拋之腦後。更何況，最近別說休息了，連飯都沒好好吃，所以今天決定送自己一天自由時間。明天的我可能會後悔地埋怨今天的我，但現在心情感覺還不錯。
我一般很少在自炊房烤肉吃。因為很麻煩，除去氣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擔心火災報警器會響，所以會通風烤，運氣不好的話會被領居投訴。我們這棟商住兩用房的住戶們脾氣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你真的很擅長料理啊。
烤肉算料理嗎？
那要交給我來嗎？
比起肉可能會把煤炭給吃了。雖然在一旁毫無助力還嘮叨不停的韓知城有點煩，但因為是第一次獨居而興奮，也就放任不管了。韓知城守在一旁，又散漫地在家裡轉來轉去，環顧了各個角落。
我去過的其他獨居房都沒有這麼寬敞乾淨，也沒有這樣的客廳和廚房。
聽到韓知城的話我心想，也不想想我在這交了多少錢啊。
我弄好了，快過來吃。
唔!!
韓知城吃的真香。外表看起來好像有點挑食，可能因為是肉的關係所以很能吃。我也算是個吃貨的，但為了看韓知城吃東西，錯過了吃飯的時機。吃了一半之後韓知城才問我為什麼不吃，我說你多吃點吧，然後推了推盤子。奇怪的是，肚子也不怎麼餓，拖著下巴望著窗外，太陽已經下山了。建築系的學生每到這個時間就必會有這樣的感性，但現實的打擊一下子就來了，今天就這樣過去了，而設計點評的日子提前了一天。
如果是平時的話，現在應該洗漱後返校準備設計，但是此刻即使打死我也沒有上學的心情。或許是久違地到處轉悠了一趟很疲憊，(這種狀態)去設計也不太好。韓知城今天和我度過了相同的一天，腦子裡好像一點設計的想法也沒有，從態度上看，他就像是已經完成了本週設計的人一樣表現得非常從容。
你今天不去設計嗎？
嗯...理應去的...
要在家裡用筆記本電腦嗎？
誒噫，今天就早點睡，明天早上上去做吧。
難得聽到了想聽的話。事實上，雖然不能保證明天早上就能早起進行設計，但現在這種沒有熱情的時候，應該在家休息。
明明到上午為止還因為要給韓知城看設計燃起了傲氣，充滿了意志...總之今天得早點睡了。明天再開始也能做好，明天的我會行動起來解決的。
有了同居夥伴，洗漱也不能隨便洗了。吃完飯後互相發呆坐了一會兒，韓知城問什麼時候可以洗漱，於是就讓對方先去洗漱了。
安靜的家裡只聽得見淋浴器的聲音，一直沒注意的碗碟突然映入眼簾。本來想著一定要讓韓知城刷碗的，呆看著盤子苦惱了一陣，最終還是從座位上站起來把盤子搬到了水槽。下次一定要讓韓知城來清洗。
洗完碗過了一會兒韓知城才出來。韓知城洗漱的時間很長，以後再這樣下去就麻煩了，現在開始，我要盡可能的先去洗漱。
打開衛生間的門，潮濕的空氣一下子湧了出來。我停下看了一眼濕漉漉的衛生間地板，又看了一眼在旁邊拍打著頭髮的韓知城。韓知城穿著舒適的短袖襯衫和短褲，隨意抖落著濕漉漉的頭髮。明明是我家，卻像來到了陌生的地方。原本是不用準備要換的衣服直接去洗漱的，但我回房間拿了睡衣和內衣去衛生間，不管怎麼說現在還赤身的話，彼此應該會很尷尬。
想著明天要做的事情還有以後同居生活所需的這些那些結束了淋浴。在地面、四周以及天花板都潮濕的衛生間裡換衣服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事情，因為沒有擦乾淨，於是又把貼在身體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從衛生間出來的我直接走進房間用吹風機吹乾頭髮。
吹乾頭髮時又想起韓知城沒有吹風機，在頭髮大概乾了的時候拿著吹風機來到了客廳。韓知城不在，家裡很安靜。看到玄關旁邊韓知城的房間門敞著條縫，我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房門前。
燈亮著，韓知城踡縮著身子躺在鋪在地板的墊子上。薄得很寒酸的折疊床墊和還沒有拆開包裝的被子孤零零地被放在清冷的房間中央。還有頭髮沒有乾透的韓知城躺睡在中間，看起來不累，只是睏了。墊在枕頭的部分濕漉漉的，我苦惱著要不要叫醒他，拿著吹風機一屁股坐在床墊旁的地板上。感覺到動靜的韓知城慢慢睜開了眼。
你頭髮都沒吹干就那樣睡嗎？
洗完了嗎？...我想过，但沒有吹風機。
那就到我的房裡去借唄。
我怕你會討厭別人未經允許就進你房間。
韓知城伸著懶腰，好像對濕頭發不在意似的，頂著那個頭在墊子上滾來滾去。
哦嗚，呀，起來快點。
我輕拍著韓知城的肩膀遞出了吹風機。
吹乾頭髮再睡。床預定好了嗎？
沒有。因為嫌麻煩，打算明天再弄。
為什麼不拆被子？
那個也有點麻煩...本來想過會兒拆的但是睡著了？
沒有告知的插座位置也很好地找到了，韓知城插上吹風開始吹頭髮。買的時候沒注意，現在一看這墊子太薄了。厚度最多也就3cm左右，這個好像是單獨鋪在床墊上用的。別說睡一天了，躺上面睡會兒午覺腰就該疼得厲害了。
聽著呼呼的吹風機聲，手指按了按墊子。雖然是手指能夠完全凹陷進去的柔軟感，但鬆開了手指床墊並不會復原，好像也不是記憶棉材質，看起來很不舒服。
你睡這個覺得舒服嗎？
說什麼？
這墊子你能睡得下嗎！
可能是因為聽不清，韓知城關掉了吹風機，聽著我的提問露出不屑的表情俯瞰床墊。
就那樣吧！
聲音又悶了起來。
你在這種地方睡覺的話，腰都會斷的。
是啊，早知道就看看再買了。
在你的床到達之前，先在我的床上睡吧。
那你怎麼辦？
你在開玩笑嗎？得一起睡啊。我的床是大號的。即使不方便，也比睡在這種床墊上好。
韓知城凝視著我，無緣無故地用拳頭猛擊無辜的床墊。
怎麼，討厭的話就在這兒睡啊，我給過機會了。
不是那樣的...我覺得很好...就是有點緊張。
什麼？
開玩笑啦玩笑，謝謝。不能因為不方便反悔喔。
事實上，我沒有床的話就睡不好覺，直到剛才還在那個便宜床墊上睡得很香的韓知城拿著枕頭馬上跑進了我的房間。
喂，別跑。
拿著韓知城丟下的吹風機跟在後面，突然感覺像是回到高中時的修學旅行。雖然有一兩次孩子們喝完酒會睡在我家，奇怪的是，我和韓知城有種過家家的感覺。韓知城看起來比同齡人小也是原因之一。
走進房間，看見韓知城緊緊抱著我的被子，於是又扯出來新買的被子。在每天我獨自入睡的床一角，韓知城全身裹著被子嬉皮笑臉的，讓人毛骨悚然。明明是自己先痛快地讓出了床，但又想反悔了。我也摸不著頭腦。可以肯定的是，到目前為止，所有事情都是因為韓知城的糾纏變得奇怪起來，不知不覺間的衝動引發的結果。
關下燈。
打開被子包裝扔到地板上，我打開被子包裝，推到地板一角，漫不經心地關燈躺在床上。 用手臂托著腦袋仰躺著看天花板，感受到了一旁火辣辣的視線。
...幹嘛？
睡不著。
睡吧，我睡了。
把貌似應該拆開後洗一次的被子蓋到頭頂，我轉身反方向躺下閉上了眼。雖然閉了眼，但剛才看到的呆滯表情還是留下了殘影，讓人無語地露出笑容來。我今天真是笑了很多次呢。
一直睡不著覺的韓知城也變得更加安靜。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躺在被子裡一動不動的我眨了眨眼。因為太安靜了，我悄悄地打開被子回頭看了看。韓知城就像剛才一樣裹著被子，頭垂在胸前睡著。哈...有點洩氣。把姿勢改成正面朝上躺著的我，為了冷卻被子裡繼續的熱氣，把被子推開了一 半。睡不著的人好像不是你，而是我才對。
明天不是有很多事要做嘛...快點睡吧李旻浩...
開著窗戶，四月末的傍晚涼颼颼的風吹拂到床上。儘管如此，我也像迎接早夏一樣，感受著悶熱的氣息，不斷地把被子踢到腳下。只在被子裡躺了一會兒我就覺得要熱死了。韓知城好像不熱，臉蛋軟綿綿的。總是在床中間擺大字睡覺的我現下在床的角落裡把手整齊地疊在肚子上靜靜地躺著，有些不太適應。
其實，時間還這麼早，也怪不得睡不著。一般在太陽慢慢升起的時候才入睡的我，在這個時間躺著不是想睡就能睡著的。但是對建築學系生活還不熟悉的韓知城看上去在這個時間也能睡好覺。
看著熟睡的韓知城，側躺著的我聽著細微的呼吸聲再次閉上了眼睛。這是第一次聽到男孩子的呼吸聲，但不覺得心情糟糕。剛開始覺得他人的呼吸聲很陌生，所以更睡不著了，但是一想到是松鼠的呼吸聲，閉上眼就不覺得礙眼了。
我還沒決定好要從韓知城那兒收多少錢呢。以後要怎麼洗漱，要怎麼吃飯，萬一起不來的話要不要叫醒他... 腦子裡轉過各種雜念，神奇的是睡意開始一點點襲來。床一到我就會把你趕出房間的，以這種想法收尾，我和韓知城面對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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