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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城/sweetie「上」

夜晚属于绯色糜烂的红灯区和四处滥情的男女,属于觥筹交错的氛围灯下的舞池,属于灰暗恶心又无比肮脏的资本主义理论。像强盗一样胁迫着可怜无助的男孩女孩们卖身于金钱权利,然后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往上扔再洋洋洒洒地落下,一门之隔外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经理和紧紧贴在一起的几具身体,伴随着濒死的呼救。

是死水里的浮木,是被风刮落的巢穴,是芦苇荡里安静腐烂的白鹭,在龙卷风席卷大地过后零落破败的木屋,是挣扎着陷进淤泥潭里的野猫。

韩知城坐在浴缸里裹着一块白净的浴巾,低着头从头到脚扫视着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迹,面无表情地用浴皂使劲地擦过去,好像不在乎那一点的疼痛,他想擦掉身上所有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擦掉过往的二十年人生和脑海里的所有。韩知城安静地换上衣服走出浴室,冷漠地盯着床上睡死过去的男人,窗帘没有拉紧,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床头柜的一叠厚厚的现钞,他走过去表情嫌恶地把地上属于男人的衣服踢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捡起无意落在地上的一串手链,然后拿着那叠钞票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工作,但当他被当做货物一样卖到这里签下天价违约金的黑合同之后,韩知城没有选择了。乖巧,温顺,逆来顺受。这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

漆黑的夜色盖住所有危险邪恶的交易,他从高档酒店里出来,穿的是来时候的衣服,不过也是上一个客人喜欢的样子。假发,浓妆,短裙和高跟鞋,一步一声清脆的响声,韩知城拢了拢风衣外套,低着头把脸买进衣领里,朝着刚送完客人的空出租车招招手,坐上后排松了口气。

这是不多得的情况,一晚需要接两个客人,但也意味着他能多拿一份钱,韩知城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临走时经理说有个vip客户喜欢青春活泼点的小男生想点他很久了,嘱咐他来的时候把造型换一换妆卸个干净,韩知城坐在出租车里一颠一颠地把卸妆棉往脸上呼,眯着眼在心里腹诽。

[神经病吗,凌晨两点来会所点青春活泼小男生,怎么不他妈去校门口捡一个。]

“经理,我到了。”韩知城站在大堂里给经理打电话,等着有人带他去包厢。

韩知城带了衣服,在卫生间换了干净的T恤和到膝盖的运动短裤,把换下来的一大包衣物塞进员工储物柜里,然后跟着保镖顺着灯光昏暗的红地毯走廊到包厢门口。他闻到了漫出来的烟味,偷偷挥手散开气味,深呼吸了一口才推门进去。

“旻浩,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啊。”

“就是嘛,我特意和经理说了让他们这里最漂亮的那个过来,说好几次都约不上......”

最漂亮的那个,韩知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低头进来站在门口,只是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愣了愣,又暗自摇摇头说不会那么巧,全天下叫这名字的人多了去了,直到他让韩知城抬起来,韩知城看见那张多年未见却又熟悉得刻进骨子里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情同自己一般复杂。

韩知城眼睛里的慌乱和羞耻在此刻仿佛达到了巅峰,即将从眼眶里溢出来。他清楚地看见李旻浩眼里升起的愤怒,失望,甚至还有嘲弄。

李旻浩冲着他招招手,“过来。”

可身边并没有给他留位置,一个平日里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女孩趴在另一人怀里朝着自己苦涩地笑了笑,又逢场作戏似的去陪金主喝酒。韩知城站在李旻浩身边顿了顿,抬眼看他好像在征求意见,李旻浩把翘起的腿一条腿放了下来,抬抬下巴让韩知城坐上来。

反正都是工作么,充其量这回的钱拿的不安生。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温顺地坐上去然后乖乖地抱住李旻浩的脖子。李旻浩的手从后面环上来,就放在他的腰上没有下一步动作,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一个玻璃杯,里面装了一半透明的酒液,韩知城摸不准是什么度数的,犹豫着咬着杯沿。他酒量一般,做这行久了才练出来了点,也熬出了病。

“喝了,我就原谅你。”

众人都以为这句话指的是韩知城进来的莽撞打扰了他们的聊天,也就自顾自的玩乐不再注意李旻浩这头的动静,只有韩知城知道这句话藏着多么沉重的意味。他紧闭着眼睛仰头一口一口地把呛人的高度酒喝完,被辛辣激出的眼泪从脸侧划过去,他弯腰止不住地咳,李旻浩抬起手没什么动容地给他擦眼泪,一点儿不是原谅的样子。

只不过是一点点满足他的要求,一点点地去还清他欠下的债。他们之间早就不是喝杯酒能够原谅的关系了,他对李旻浩做过的事情毫不乞求能被原谅,只是会慢慢钻进心脏啃噬的彻骨痛楚。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是觉得心脏被紧紧篡住。

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缓缓上移然后扣住他的肩膀,力气很大,掐得韩知城有点疼,他不敢说出来,只是轻轻松了松紧绷的上半身,不知所措地去看李旻浩。李旻浩按着他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低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有一股熟悉好闻的香气,李旻浩闭了闭眼睛,在他肩上咬了个牙印,有点深。

“瘦了。”李旻浩漫不经心地摸着他的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韩知城苦涩地笑着,攒着衣角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指节泛白。

突然间李旻浩饶有趣味地问他,“是不是只要有钱你什么都能做?”

话音刚落屋里突然安静了几秒,不过片刻又马上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大家都默契地不去关注这个角落,即使眼神交流间暴露着八卦的意味——他们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李旻浩,他向来是冷漠无情还不留情面的,但从不爱针对某个人。

韩知城的脸唰一下白了一个度,他当然听得懂话里的羞辱和嘲讽,同样明白这是来自李旻浩的报复,他确实是不留情面的,即使是分手多年的爱人,出现在会所卖身的前爱人。

“怎么不说话?”

“难道不是吗,谁有钱你就爱谁,谁给你钱你就跟谁走。既然他们都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李旻浩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一字一句像刀割一样刻在他心上,韩知城不想去听但他只能被迫接受着凌迟,眼泪挂在睫毛上惨白着一张脸。李旻浩歪头看他,伸手掐住他的两边消瘦得快要不见踪影的脸颊肉,迫使他和自己对视,声音残忍又冷漠,“我把你买回去,好不好?”

“好。”这是韩知城今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沙哑且悲哀。


无论是让他离开地狱的救世主还是把他拉下神坛的恶魔祭司,韩知城都心甘情愿,他心甘情愿地接受所有的判决,只是因为李旻浩愿意。

他确实履行了承诺,给韩知城花了昂贵的天价违约金把他在会所的“卖身契”当着他的面前撕掉,像那些客人朝他扔钞票一样洒在空中。然而紧接着摆在他眼前的又是一份契约,李旻浩拟的,属于他们两个的协议,说是协议也不过是李旻浩单方面的所有要求,韩知城平静地签了字,没有看前面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他拎着一个大号的行李袋,这是他八年来所有的行李。李旻浩直接把他带回了现在住的公寓,韩知城很意外不是什么富人区的别墅,但当他进屋的时候就明白了很多。江岸的大平层,这是韩知城高中时候和李旻浩说过的,他说他毕业之后要在临江买一套很大很大的平层,全部装上落地窗,不要楼梯因为爬楼梯很累,要有开放式的厨房这样他们可以在中岛台上做爱,要有能躺下一个人的沙发这样他们吵架的时候李旻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被他赶出去睡沙发。

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和高中说的一样住进了描述里的房子,只是情况有所不同罢了。韩知城打量了一圈没有客房,除了主卧就是一间书房一间衣帽间和一个上锁的房间。他诧异地去看李旻浩,不过很快默认了自己应该会被赶出来睡沙发。

“我睡哪里。”韩知城放下东西,背靠着玄关柜问给他倒水的李旻浩。

“跟我睡,”李旻浩没什么犹豫地回答他,但韩知城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潜意识,李旻浩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气笑了放下杯子走到韩知城面前,“你不想和我睡一起?”

韩知城张了张嘴,声音被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是平静地低下头审视着自己的一切,“我太脏了,李旻浩。”

“你说得对,我就是贱,是我自己选的这条路。”

韩知城把自己关进浴室,屏着气把整个人沉进水里,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一只手抓着浴缸边缘,只有脑后乌黑的头发在水波里漂动。他忘了他喝过酒,大脑逐渐变得昏沉,即将亮起来的天透了几丝微光进没开灯的浴室,韩知城挣扎着从水里出来,把头靠在一边喘气。

他在里面待了足足要一个小时,李旻浩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浴室里自杀,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韩知城半死不活地躺在冰冷的水里已经失去意识,胸膛起伏着表示他还在呼吸,至少目前还没死。

李旻浩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微微发烫,应该是低烧。他低着头紧紧盯着韩知城睡死过去的脸,毫无血色又充满着疲惫,他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伺候着收拾妥当,然后塞进被子里,在额头上放了一块冰毛巾,韩知城就是这样被冻醒的。

“想死在我这给我赖账啊,”李旻浩坐在床头看电脑,见他醒来给他拿掉已经解冻了的毛巾,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冲着床头柜抬抬下巴,“把药吃了。”

“......谢谢。”韩知城哑着嗓子和他道谢,又摸不准李旻浩忽冷忽热的态度。他不知道李旻浩带他回来是要干什么,冷漠又关切的样子让他捉摸不透。

都是些退烧的药,韩知城混着热水含糊地吞了下去,然后把被子放回原处,撑着身子做起来正对坐在他身边的李旻浩,“不做吗?”

等来的是一阵沉默,李旻浩怀疑地看着他,不是觉得他想钱想疯了就是觉得他烧坏脑子了,“你是不是有病?你确实有病,病得不轻。”

“那你买我回来干什么?”韩知城的疑问真诚且坦率,以往从不会有客人或是金主关心他们这种人,最多是关心自己会不会被传染,“可是听说体温高的时候做很舒服。”

韩知城的眼睛无辜又天真,勾引他的时候又纯得要命,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韩知城用上目线看他,和八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重合在他眼前。李旻浩叹了口气盖上笔记本电脑,把韩知城拽起来让他坐到腿上和自己接吻。无论多少年过去,韩知城都能在他地方如愿以偿。

微微发烫的身体紧紧贴着李旻浩,和冰凉的手脚大不相同,从李旻浩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一个乌黑的发顶,天已经量了,阳光通过缝隙照进来落在头发上,起伏间交叠出一片光斑或阴影。他按着韩知城的后颈顶到他的喉咙,无视着韩知城细细的呜咽和拍打他大腿的手,持续了几十下干脆地释放在他嘴里,一把拽起韩知城打算给他找纸巾,没料到韩知城跪坐在他面前无辜地动了动喉结,然后朝他伸出舌头又收了回去。

他咽下去了。李旻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点惊讶,转而用力去咬韩知城的嘴唇,直到交缠的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冰凉的润滑液和发烫的身体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甬道被扩开的时候韩知城冻得一哆嗦,挂在李旻浩脖子上的胳膊不由得收紧了一些。讽刺的是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交合,脸上的纯真失态和身下的糜烂好像并不属于同一个人,李旻浩和他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用了力气把充血的穴口撑开,用手指去找他的敏感点。

偏高的体温导致甬道里的温度远高于正常值,滚烫的穴肉紧紧地缠上来包裹住几根手指,李旻浩用手指抽插了十几下,按照早已模糊的记忆去找最里面的软肉,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成功让韩知城不受控制地惊叫出声,混着哭喊被指奸到了高潮,自然是后面的高潮,前段还被李旻浩用手堵着。韩知城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极少用后面高潮,除了客人有意的逼迫他,这种情况他自己都未曾意料到,但李旻浩顺理成章地做到了。

“李旻浩……求你了轻一点……”

交合处液体飞溅,韩知城的两条腿被折在胸前,两只脚随着动作在空中胡乱的晃着,手臂盖在眼睛上露出嫣红肿起的嘴唇,近乎脆弱地讨好着伏在身上的男人。

“叫点好听的。”李旻浩顶着他的敏感点停下来细细地研磨,不忘去逗被折腾的韩知城。虽然先前韩知城一通哥哥宝贝的乱叫,他总觉得听进耳朵难受得很,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他不是韩知城的例外。

“老公……”韩知城红着眼睛去摸索着要吻李旻浩,被按了回来,李旻浩的眼睛亮的吓人,但装的不是喜悦。

“你对多少人叫过老公,嗯?”李旻浩不客气地吊着韩知城的性欲,让他在被制止高潮的临界点崩溃着,韩知城喘着气去掰李旻浩的手,无果只能脱力地倒回去,眼泪顺着耳侧流下来晕湿了枕头,神智已经开始模糊。

“没有别人……他说只能叫他一个人……求求你了李旻浩,我只有你了……”

是不经过大脑没有组织过的乱七八糟的话,韩知城的眼睛早就失焦失神地汇聚在天花板上,边哭着喘气边搂紧李旻浩的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完全是潜意识让他做出的行为,像脆弱的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弄,新的吻痕覆盖掉先前让他感到恶心的痕迹,抽噎着想和李旻浩接吻。

反而是李旻浩愣住了,心情无比复杂地俯视着躺在身下不着一缕的青年,躺在深色床单里像绽放着的熟透的小玫瑰,从里到外泛着粉红,伸着手挡着不想让他看到这个样子,凌乱的发丝被汗水或者什么别的液体糊在脸上,身下是成熟的果实汁水四溅。

我,一个人吗。

诚然是李旻浩没算到的意料之外,他总是固执地以为韩知城的离开是不爱他,在今天之前他以为韩知城早就找好了下家然后远走高飞去了美国或者加拿大或者什么离这里远远的地方。但起初他也并不是这么觉得的,他百般曲折地从韩知城相熟的好友之间打听他的下落,可没意外得所有人都口供一模一样,所有人都告诉他韩知城走了,和新男友出国了。他没有办法,家里不允许他在高三这样的时候为了已经离开的前男友放任堕落,逼迫着李旻浩回到正轨,于是他赌气地默认了韩知城抛下他一走了之,可理由不得而知。

八年里他从没见过韩知城,他从别人的踪影里试图去寻找韩知城的身影,甚至去美国交换的两年也从未忘记去搜寻扔下他数年的没心没肺的家伙。韩知城藏的是好,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来过这个地方,但缘分大概不想让他们相遇然后飞快地冰释前嫌。

高中时期的韩知城不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他们所有人最没有烦恼的一段时间,贵族学校的少爷小姐们极少地担心成绩升学,优渥的家庭替他们安排好了未来的每一步的人生,纵然很多不愿意成为了继承傀儡的人想要微弱的反抗一下也不会对他们的未来造成任何的改变。偶尔逃几节最无趣的那个更年期老师的课,这是李旻浩和韩知城高中时候的人生,纸醉金迷里被推倒的香槟塔,接连涌着喷出玻璃瓶的香槟气泡,价值六位数的西装袖扣和礼服镶钻,花园角落里隐秘又情愫流动的身影,狂欢至清晨的放纵的party,凌晨在无人街道上轰鸣而过的改装超跑,偶尔记起来认真听点课学点习为了自己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会。

除此之外的就是考进来为了最顶尖资源的优等生们,他们没有雄厚的家庭条件于是常年稳居在前几名的成绩带给他们跳跃般改变的人生。

可韩知城哪种都不是,他是那个圈子里又娇纵又干净的白纸一样的小少爷,较劲儿一般的学习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一众少爷小姐们当中天真得有些虚假,而眼里往往会流露出几分狡黠也证明了浮现出来的虚假。他乖巧地维持着需要的人设,扮演那个被家里宠大的孩子,做韩家不用担忧未来的小少爷,只需要过自己最想要的日子。韩家不需要他做什么,韩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独子,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也就意味着韩知城和继承权的关系并不大,但他却可以靠着分红和股份过完后半生。

这是李旻浩以为的韩知城离开他后的人生。他想过韩家安排了联姻对象,也想过韩家出了问题,甚至也想过韩知城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他只是图个新鲜。但现在看来远不止是这些,也许是他离开之后立马发生的事情,也许是过了一些时候爆发的危机,总而言之他想弄清楚韩知城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无论是美好与否的记忆他都想要知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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