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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歲開始的練習

關於自己是個高度自我的人,一向都是清楚的。目光停駐自身的時間總比關注他者多得太多,偶爾擔心可能演變成過度自我中心,不過想想這一生陪伴自己最久的終究還是自己,便稍微放心地將眼光專注向內,應該沒有關係吧。

傳院小畢典在糊成塊狀的視訊畫面和斷斷續續的話音中度過,卻記住了某位教授一段關於大學四年的深刻描述:上大學,是從「我們」變成「我」;從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又再次由「我」走向「我們」。

就算是從前就很「我」的我,對於這形容也無法認同更多。大學階段簡直是「我」的極致,那些被延展開來的時間與空間,讓與自己的對話得以沿縫隙生長,任由其如瓜藤般攀纏,而長出同樣是我的新的樣貌。


關於時間與空間的延展,大一時的體感衝擊是最直接且真切的。於是從起初依賴團體行動,漸漸習慣把多出來的時間縫隙,拿來練習與自己相處。

小一點的縫隙,可以一個人上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享受打工間的路程,一個人爬上頂樓看夜景。

大一點的空白,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動物園,一個人搭旋轉木馬,一個人聽專場,一個人窩在敦南誠品直到天亮。

這些大量的留白為與自己的對話打造了最安全、舒適的氛圍。對話一詞看似溫馴,實則在語氣上有些差異,除了安慰、看清、觸發、頓悟、豁然開朗,也有許多時候是充滿困惑、質疑、辯駁、甚至批判。

都是過程啊。有些感悟幸運地被以文字記錄了下來,沒記下的雖然不刻在腦內,卻已在對話中刻進骨子裡,內化成自我的一部分。

當然,對話的過程是會持續一輩子的,不過能如此頻繁地發現自己未曾挖掘的面向、或梳理出某番個人哲理,或許只有勞動密度最低的大學四年才做得到吧。(再來可能是退休後?)

我享受這個過程,只要能更認識我這個人,自我的質疑也好、批判也好,都讓我感到無比新鮮,同時感激。


大學四年帶給我的最大禮物,大概便是如此吧。要與「我」時刻安然自處並不容易,這一生的課題從 19 歲開始大量練習,我覺得剛剛好。


- 寫於 2021 年 9 月 5 日,原文刊載於個人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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